黑色的红旗轿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缓缓停在了那扇朱红色的铜钉大门前。
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车顶，瞬间就被引擎盖上的余温融化成水，沿着漆面滑落，像是在流泪。
秦家老宅。
这座在京城屹立了百年的庞然大物，此刻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森严。两尊石狮子张牙舞爪，似乎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到了。”
龙啸天熄了火，转头看向楚浩楠。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既有担心也有一种即将见证风暴的期待。
“这地方，我三十年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你父亲带着你母亲回来省亲，满城的权贵都在巴结。没想到三十年后，再来这里却是这般光景。”
楚浩楠推门下车黑色的风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写着“秦府”的金丝楠木牌匾，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账，烂在土里太久，是时候挖出来晒晒太阳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两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便横跨一步，挡住了去路。他们的眼神犀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练家子。
“站住！秦家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其中一人冷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甩棍上。
楚浩楠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滚。”
一个字，轻得像风，重得像雷。
那两名护卫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巨力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中一般，倒飞而出，“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朱红大门上。
“轰隆！”
紧闭的大门被两人的身体撞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浩楠跨过门槛，踩着地上的积雪，一步步向内院走去。龙啸天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这小子的霸道，真是一点都不输当年那个男人。
穿过前院，绕过影壁，便是秦家的正厅。
此时，正厅内灯火通明，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主位上，秦家老太君端坐如钟。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寿字纹唐装，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布满了皱纹，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精明与狠厉。
在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儒生，手里端着茶盏，正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但楚浩楠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瞳孔就微微收缩了一下。
高手。
而且是那种返璞归真，极度危险的高手。
至于右手边，则是刚被“放”回来的秦沧海，以及脸上还缠着纱布的秦枫。看到楚浩楠进来，秦枫的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眼中满是怨毒与恐惧。
“来了？”
老太君放下手中的佛珠，眼皮微抬，声音沙哑而威严，仿佛并没有因为楚浩楠是闯进来的而感到丝毫意外。
“既然来了，就跪下吧。”
这一声“跪下”，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楚浩楠只是一个犯了错等待发落的庶民。
楚浩楠停在厅堂中央，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老太君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突然笑了。
“跪下？”
他随手拉过一把太师椅，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姿态比老太君还要从容，还要嚣张。
“老太婆，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姓楚，你姓秦，让我跪你？你受得起吗？”
“放肆！”
秦沧海拍案而起，指着楚浩楠怒喝道：
“楚浩楠！这里是秦家！老太君是你外曾祖母！你身上流着秦家的血，这就是规矩！让你跪下是给你认祖归宗的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
“认祖归宗？”
楚浩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三年前，我母亲在雨夜跪在秦家门口求救的时候，你们在哪？我楚家三百口人被屠戮殆尽的时候，你们在哪？我像条狗一样被扔进监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刀，直刺秦沧海的心窝。
“现在跟我谈血脉？谈规矩？你们秦家的血，太脏，我嫌恶心。”
“你……”秦沧海气得浑身发抖，却被老太君抬手制止。
老太君看着楚浩楠，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慈祥。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当年的事，家族也有难处，你要理解。但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你终究是秦家的种。”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个一直沉默喝茶的中年儒生，语气变得恭敬了几分。
“这位是来自‘天外天’的莫先生。莫先生看中了你的资质，愿意收你为徒。只要你点头，答应改姓秦，回归家族，不仅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秦家还会举全族之力培养你，甚至……”
老太君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甚至可以让你成为秦家下一任的家主！”
此言一出，秦沧海和秦枫的脸色瞬间大变。尤其是秦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嫉妒。家主之位？凭什么给这个野种！
一直沉默的龙啸天也皱起了眉头。这秦家老太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刚才还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怎么转眼就要送家主之位了？
楚浩楠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目光越过老太君，直接落在了那个“莫先生”身上。
“天外天的人？”
莫先生放下茶盏，缓缓抬头。
他的脸很白，白得有些病态五官儒雅，但那双眼睛却是一片死灰，仿佛没有任何情感。
“楚浩楠，你的事迹我听说了。一人灭洪门，镇压西境确实是个人才。”
莫先生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却让人感觉像是毒蛇爬过脊背。
“但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天罚组织、海外势力，甚至还有一些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都在盯着你。没有强大的庇护，你活不过下个月。”
他站起身，理了理长衫的下摆，一步步走向楚浩楠。
“归顺秦家，献出你手中的那块石碑，还有你身上的……那样东西。我可以带你入天外天，传你长生之法。”
楚浩楠眼睛微微眯起。
“那样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
莫先生停在楚浩楠三步之外，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你母亲当年从天外天带出来的那把钥匙，应该就在你身上吧？龙神戒已经认主，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钥匙？”
楚浩楠心中猛地一震。母亲当年留下的龙神戒，竟然是天外天的钥匙？
难怪！
难怪这么多年，那些势力像疯狗一样咬着楚家不放，甚至不惜灭门也要找到母亲的下落。原来，这背后竟然牵扯到天外天的秘密！
“如果我不给呢？”
楚浩楠缓缓站起身，体内的真气开始疯狂运转，一股无形的气势在厅堂内弥漫开来。
“不给？”
莫先生笑了，笑得很阴森。
“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也要分清形势。在这座大阵里，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秦家大厅突然震动起来。
地面上的地砖猛然翻转，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瞬间连接成一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楚浩楠和龙啸天死死困在中间。
“困龙阵！”
龙啸天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这是上古阵法！能压制武者的真气！浩楠，小心！”
“哈哈哈！楚浩楠，你也有今天！”
秦枫见状，顿时来了精神，跳出来指着楚浩楠大笑。
“刚才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不狂了？这困龙阵可是莫先生亲自布下的，就算是武神来了，也得脱层皮！识相的赶紧跪下磕头，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老太君也收起了那副慈祥的伪装，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浩楠啊，别怪姥姥心狠。要怪，就怪你身上怀着不该有的东西。只要你交出来，秦家会给你立个长生牌位，年年祭拜。”
楚浩楠感受着四周不断挤压而来的恐怖压力，体内的真气确实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陷入了泥潭一般运转艰难。
但他不仅没有惊慌，反而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一个认祖归宗！好一个血浓于水！原来这就是你们秦家的算盘！”
他猛地看向莫先生，眼中金光爆闪。
“想要我的东西？想让我当狗？”
“凭你也配！”
楚浩楠右手猛地一抓，那枚黑沉沉的龙王令瞬间出现在手中。
“龙王令在此，我看谁敢动！”
随着他的怒吼，龙王令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耀眼的黑光。
那黑光霸道绝伦，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皇者之气，竟然硬生生地将周围的红光逼退了三尺！
“什么？”
莫先生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令牌……竟然能引动国运龙气？”
“破！”
楚浩楠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将全部真气灌注进龙王令，狠狠朝着脚下的阵眼砸去。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地龙翻身。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间炸裂，那些诡异的符文在龙气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碎。
红光消散，大阵告破！
强大的反噬之力瞬间爆发，首当其冲的莫先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而秦家的那些普通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秦枫直接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上昏死过去。秦沧海和老太君也是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烟尘散去。
楚浩楠手持龙王令，傲然而立宛如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
他冷冷地看着一脸惊骇的莫先生，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天外天的高手？不过如此。”
“你……”
莫先生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的轻视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想到，区区世俗界的一枚令牌，竟然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好，很好。”
莫先生深吸一口气，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折扇。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既然阵法困不住你，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慢着！”
就在两人即将动手之际，楚浩楠突然抬手喊停。
“怕了？”莫先生冷笑。
“怕？”
楚浩楠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秦家老太君。
“我只是想在杀人之前，把账算清楚。”
他一步步走向老太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家人的心口上。
“老东西，你刚才说，只要我交出东西，就给我立长生牌位？”
老太君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连莫先生布下的杀阵都困不住这个孽种！
“不……浩楠，你听姥姥解释，这都是误会……”
“误会你大爷！”
楚浩楠猛地一脚踢飞了面前的茶几，名贵的红木茶几瞬间化为齑粉。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秦家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从今往后，我楚浩楠与秦家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
“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你们想要攀附的高枝，在我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至于认祖归宗……”
楚浩楠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至极的冷笑，声音响彻整个秦家大宅。
“我楚浩楠，不稀罕！”
说完，他转身看向莫先生，身上的战意瞬间攀升到顶点。
“现在，轮到你了。”
“你是自己滚回你的天外天，还是让我把你打回去？”
莫先生脸色铁青，手中的折扇猛地张开，扇面上画着山河社稷，隐隐有流光转动。
“狂妄小儿！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龙帅，退后！”
楚浩楠低喝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拳轰出金光璀璨，直取莫先生的面门。
“轰！”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秦家大厅内轰然对撞。
这一夜秦家注定无眠。
而楚浩楠这个名字，也将彻底成为京城豪门挥之不去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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