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不去，赵学安自然更不会去。
他如今是恨不得变成秦瑶的影子，寸步不离。
于是，安禾和小环便结伴去了瓦子寻欢作乐，而秦瑶和赵学安则留在了春风阁。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春风阁里却闹出了一场风波。
夜渐深，阁内依旧笙歌笑语。
赵学安在自己房间里，想着心事，正准备熄灯休息。
他手臂的伤虽已大好，但毕竟受过伤，动作比往常迟缓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砰”地一声粗暴地撞开，一个浑身酒气、五大三粗的汉子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显然是喝得酩酊大醉，走错了房间。
那醉汉眯着朦胧的醉眼，看见房间里站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男子，竟把赵学安误认成了楼里的小倌，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摇摇晃晃地就扑了上来，伸手便要拉扯。
赵学安又惊又怒，他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当即闪身避开，厉声呵斥：
“你认错人了！滚出去！”
那醉汉见“小倌”竟敢反抗，更是来了劲，仗着身强力壮，再次扑上。
赵学安手臂初愈，不敢太过用力，一时之间竟落了下风，被那醉汉揪住了衣襟，撕扯起来。
锦缎的衣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赵学安又气又急，奋力挣扎，两人扭打在一处，撞得桌椅砰砰作响。
恰在此时，秦瑶因有事想去寻花娘子，正好路过赵学安房间外。
她耳力极佳，敏锐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打斗声和赵学安的怒斥。
她脸色一沉，没有丝毫犹豫，抬脚便狠狠踹向房门。
“哐当！”
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景象让秦瑶瞬间火冒三丈，只见赵学安被一个粗壮醉汉死死揪着，衣衫被扯得凌乱不堪，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屈辱。
而那个陌生的醉汉，还在试图对赵学安动手动脚。
“找死！”
秦瑶眸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瞬间欺近。
那醉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向后飞跌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在地，鼻青脸肿，显然被打得不轻。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里其他人。
花娘子得到消息，慌慌张张地带着几个龟公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到屋内的狼藉景象，以及躺在地上呻吟的醉汉和脸色铁青的秦瑶、衣衫不整满脸屈辱的赵学安，她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吓得脸都白了。
“天爷呀！”
花娘子赶紧上前，连连作揖赔不是。
“是我管教不严，让这不知哪里来的醉鬼冲撞了赵小爷！该死！真是该死！”
她一边骂着，一边赶紧让龟公把那个半死不活的醉汉拖出去处理，又连忙吩咐丫鬟：
“快！快给赵小爷重新收拾一间上房，最好的那间。”
赵学安看着自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再想到刚才那番遭遇，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妓院里被人当成小倌调戏，还差点……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可真要丢尽了！
秦瑶看着赵学安那副又气又委屈、眼眶都微微发红的模样，心里满是心疼。
她知道这小子今晚受了大委屈，平日里的张扬劲儿全没了，只剩下可怜巴巴。
于是，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了下来，陪着赵学安前往新的房间。
“姐姐……”
赵学安看着自己被扯烂的衣裳，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你看他……把我衣裳都撕烂了……”
秦瑶看着他身上那件几乎成了布条的外袍，确实不成样子。
她放缓了语气，说道：“行了，一件衣裳而已，明日我给你买十件更好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你原来的房间，给你拿身干净的衣服来换上。”
她说着便要转身出门。
赵学安此刻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哪里肯让她离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了秦瑶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秦瑶都微微一愣。
“别走……”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恐慌和依赖。
秦瑶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和轻微的颤抖，心头一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我只是去拿件衣服，去去就回。”
赵学安抬起头，看着秦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和温柔的脸庞。
或许是今晚的刺激，让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再也无法控制。
他不想再装了！也不想再忍了！
他紧紧拉着秦瑶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抬起头，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直直地望进秦瑶有些错愕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姐姐，我心悦你。”
秦瑶彻底愣住了，似乎没能立刻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赵学安既然开了口，便不再管不顾，一股脑地将深藏心底多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语速快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我喜欢你！瑶瑶！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我知道你不愿意成婚，我不会逼你的，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逼你做什么。我只想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样就够了……”
他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小心翼翼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想到今晚受的委屈。
一股忍受不住的酸涩涌上鼻腔，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他固执地拉着秦瑶的手，一边流泪，一边执拗地看着她，要将自己的心意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他预想了秦瑶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暴怒地甩开他，冷笑着嘲讽他痴心妄想，或者直接给他一巴掌……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然而，秦瑶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立刻抽回手。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些许的赵学安。
他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眼泪中包裹的纯粹而炽热的情感，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许久，秦瑶才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赵学安意料之外的耐心和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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