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认人,其实也是巧合。
按理说,封后大典那日,宋瑶就该见过所有有品级的命妇了。
那日她们也都来了,盛装华服,跪满殿前。
可问题在于,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是一起举行的,仪式复杂冗长。
先是文武百官朝拜新帝,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接着是各国使节献礼,颂词不断,等到命妇们觐见时,司礼监太监扯着嗓子唱名,命妇们按品级鱼贯而入,跪下,叩首,说几句吉祥话,便匆匆退下。
每个人在宋瑶面前停留的时间,不过一瞬。
原本礼部拟定的流程中,有皇后与命妇们单独说话的环节。
新后初立,与内外命妇相见,温言抚慰,以示恩泽。
可那日因仪式拖得太久,宋瑶早就累了,这个环节便被临时取消了。
宋瑶只记得眼前晃过无数张脸,珠翠环绕,衣香鬓影,但真要她分辨谁是谁,却是两眼一抹黑。
事后她对众人确实有点印象,但不多。
那位穿绛紫诰命服的是谁?
那个声音特别轻柔、说话带江南口音的又是哪家夫人?
想不起来。
也就寥寥几个原来就与她相熟的,才印象深一点。
...
乾清宫,御书房内。
镂空紫铜熏笼里,龙涎香缓慢释放,烟气如丝如缕,在光束中盘旋上升,最终消散。
刘靖坐在御案后,朱笔在奏折上游走,批注的字迹刚劲有力。
但他的注意力,至少有七分不在眼前的政务上。
他时不时侧首,目光落在龙椅的一角。
那里有一团杏黄色的人影。
宋瑶裹着刘靖的龙袍,整个人陷在衣料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捧着一盏白玉盏,小口小口抿着温热的甜牛奶,模样娇憨又带着几分不耐。
她今日是被刘靖绑架来的。
大清早天还没亮透,她睡得香甜,连梦都没做完,下朝回来的刘靖就直接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往乾清宫走。
当时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刘靖的怀里,还听见他在耳边低笑:“乖乖,朕想你了,不想和你分开。”
宋瑶抗议,但抗议无效。
她被安置在龙椅的一角,刘靖甚至贴心地给她垫了软枕,披上了自己的外袍,还让人端来了她晨起必喝的牛奶。
为了哄人还往里面加了糖。
“明明才分别了不到一个时辰。”宋瑶喝着甜牛奶,气不打一处来,“就去上个朝的功夫,也值得拿来念叨?”
她越喝越气:“分明就是坏东西,不让我睡觉!”
为此,她决定闹脾气。
具体表现为:人不让抱了,话不主动说了,零嘴也不让他喂了。
方才刘靖递过来一块杏仁酥,她别开脸,自己伸手到碟子里拿了一块。
甚至刘靖凑过来想跟她说话,她都把头埋进龙袍里,假装没听见。
整个人都自力更生了起来。
总之,浑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离我远点。
她靠在龙椅的扶手上,小口喝着牛奶,眼神却忍不住瞟向刘靖。
只见他头批着奏折,侧脸线条硬朗,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极为养眼。
宋瑶本来都心软了,可一想到自己的懒觉,心里的火气就又冒了上来,干脆继续喝牛奶。
...
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渐渐变得明亮刺眼。
宋瑶换了个姿势,眉头越皱越紧。
这龙椅........实在不怎么样。
平日里她都是坐在刘靖腿上,他的手臂环着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
刘靖的怀抱最懂她的喜好,只要她坐上去,他总会下意识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她还能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这样更舒服。
根本没注意到龙椅本身的触感。
可今日自己单独坐,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椅背太直,硌得慌。扶手冰凉,触手生寒。
金丝楠木的质地坚硬,即使垫了软枕,坐久了还是觉得不适。
更要命的是,这椅子太大了,她蜷在一角,像只误入巨兽巢穴的小动物,无端生出一种被吞噬的惶恐。
“这破龙椅一点都不舒服........”她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也就看着华丽,和别的地方比起来差远了。”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乾清宫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殿内殿外伺候的宫人齐刷刷低下头,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李进德站在殿门口,眼皮直跳。
龙椅可是皇权的象征,是天子威仪的具象,怎么能用“破”来形容?更别说和别的地方相比了。
这跟直接骂皇上有什么区别?
可御案后的刘靖,只是笔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书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众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的胆大包天,这段时间他们算是领教够了。
可无论见识多少次,每次还是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也每次都会被皇上的纵容惊到。
宋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她只是觉得委屈,非常委屈。
她偷偷瞟了一眼刘靖的怀抱。
那里空荡荡的,龙袍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那是个她很熟悉的地方,熟悉到只要坐上去,他的手臂就会自动调整成最适合她倚靠的角度。
他的胸膛会微微前倾,让她可以舒服地靠着,他的手还会无意识地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想坐过去,可又不愿意这么轻易给刘靖好脸色
明明是他把她从暖和的被窝里抱来这里,让她没睡够懒觉,现在还让她坐这么不舒服的椅子,凭什么要她先低头?
这样主动投怀送抱,岂不是显得她很没原则?
“哼!”
宋瑶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刘靖听见。
这人真是不会赶眼色,没看到她想过去了吗?
可刘靖似乎完全沉浸在奏折里,头都没抬。
宋瑶更气了。
这人怎么回事?
平时不是挺敏锐的吗,现在装什么傻?
明明是他把她强行抱过来的,现在又把她晾在一边,实在过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偏偏就在这时,刘靖正好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宋瑶:(▼へ▼メ)
这是她跟宫里的嬷嬷学的表情,据说很有威慑力。
刘靖怔了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他放下朱笔,凑近看着她。
宋瑶以为他终于要来哄她了,心里那点小得意还没升起来,就见刘靖伸手,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白玉盏。
“哎,你——”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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