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房内,钱彪离去的脚步声像是沉重的鼓点,敲击在门外青石板上,渐行渐远。那份来自山海关的急报,依旧静静地躺在桌案上,寥寥数行字,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空气都沉闷了几分。
李香君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无助的扁舟,被卷入了一场无法想象的巨大漩涡。她看着林渊,那个刚刚还与她谈论音律、品评古琴的男人,此刻背对着她,凝视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大明九边图》,身影如山,沉稳得可怕。
他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凝重。
他只是在笑。
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如同清泉从地底涌出,悄无声息地漫过他整个人的气场。那笑意并非挂在嘴边,而是从他舒展的眉峰,从他微微放松的肩膀,从他指尖在地图上无意识的轻点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李香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她不明白,十万敌军压境,国门危在旦夕,这等足以让天子惊惧、满朝动荡的噩耗,为何会成为他喜悦的源泉?
她自然不会知道,此刻的林渊,正沉浸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感官盛宴之中。
他的世界,已经彻底被颠覆了。
过去,他看待天下大势,如同棋手看待棋盘。他计算人心,布局落子,依靠的是前世的历史知识和这一世的狠辣手段。他手中的棋子,是白马义从的刀,是钱彪的忠诚,是柳如是的智谋。这些是“硬”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力”。
可现在,他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无形的武器。
“顶级音律”。
这四个字在他的脑海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技能描述,而是化作了一套全新的、用以解构和重塑世界的规则。
这是一种“软”的实力。
软,却并非软弱。
白马义从的冲锋,能斩断敌人的筋骨,劈开他们的血肉。但这种力量,有极限。面对十万大军,三千白马义从纵然精锐,也不过是沧海一粟,陷入重围便有覆灭之危。这是物理层面的对抗,遵循着最基本的数量与力量法则。
而音律,它攻击的不是肉体,是精神。
它绕过了坚固的铠甲,无视了锋利的兵刃,直接作用于人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林渊此刻闭上眼,山海关的惨烈战场仿佛就在他耳边展开。他能“听”到,关宁铁骑的士气之音,是一首被恐惧和疲惫反复撕扯、充满了不和谐杂音的悲歌。而关外,那十万满清大军的军势之声,则是一片雄浑、狂躁、充满了杀戮欲望的鼓噪。
两种声音,一衰一盛,胜负之势,不言而喻。
可如果……
林渊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如果在这片嘈杂的战场上,突兀地响起一曲截然不同的乐章呢?
一曲《破阵乐》,音符化作无形的刀剑,斩去己方士卒心中的恐惧,将他们的疲惫化为战意,让他们的心脏与战鼓同频共振。三千白马义从,便能爆发出三万人的气势。
再奏一曲靡靡之音,如无形的魔爪,探入敌军的脑海,勾起他们对家中妻儿的思念,放大他们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让他们冲锋的脚步变得迟疑。十万大军,便会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降维打击。
林渊甚至能想象出多尔衮那张惊愕又暴怒的脸。这位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恐怕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准备的倾国一击,为何会败给了一段虚无缥缈的琴声。
这简直是战场上最不讲道理的“杀手锏”。
敌人永远无法防御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当他们还在执着于刀有多利、炮有多猛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从精神层面,直接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
这种掌控全局、戏耍强敌于股掌之上的感觉,怎能不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
“呵呵……”他终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笑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李香君。
“大人……”她迟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渊转过身,看向她。
此刻,他看李香君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审视,不再是估量,而是像一个找到了最佳拍档的将军,在看自己最信赖的副手。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期待。
“香君,你可知,这世上最厉害的兵器是什么?”林渊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李香君一怔,下意识地回答:“是……是火炮?”
“不对。”林渊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是人心。”
他看着李香君那双清澈又迷茫的眼睛,继续说道:“刀剑能杀人,却不能让人心悦诚服。火炮能摧城,却不能让百姓归心。而你我手中的音律,却可以。”
“它可以让绝望的士兵重燃斗志,可以让惶恐的百姓得到安宁,可以让最凶悍的敌人,在歌声中放下屠刀。”
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李香君的心上。
她那颗聪慧的心,瞬间领悟了林渊话中的深意。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战栗,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音律之道,不过是取悦达官显贵的玩物,是风花雪月的点缀。纵然技艺再高,也不过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可是在林渊的口中,她的琴声,她的歌喉,竟成了与刀剑火炮并列、甚至超越其上的“国之利器”!
这不仅仅是认可,这是一种升华。
他将她从秦淮河畔的脂粉香气中,直接拉到了决定王朝命运的宏大棋盘上,并给了她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民女……民女明白了。”李香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明白就好。”林渊满意地笑了。
他知道,他不仅得到了一个凤星,更得到了一个能与他并肩,开创一种全新战争形态的同盟。
他的思绪,又从北方的战场,飘回了脑海中的国运图上。
除了“顶级音律”,还有另一个奖励,正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土豆神种】。
如果说“顶级音律”是解决眼下燃眉之急的利剑,那么这小小的土豆,就是能从根源上,彻底改变大明国运的基石。
大明朝的病,病根在于“饿”。
百姓饿,才会揭竿而起,化为流寇。朝廷饿,才会横征暴敛,官逼民反。
只要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李自成的百万大军,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在亩产万斤的土豆面前,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一个安抚精神,一个填饱肉体。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林渊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强大而从容。整个大明的危局,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一团乱麻,而是一道道可以被清晰拆解的题目。
北方的满清,是武力题,用“音律”这支出其不意的奇兵,配合白马义从的铁蹄,足以应对。
西边的流寇,是民生题,用“土豆”这张王牌,釜底抽薪,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朝堂上的党争,是人心题,如今自己手握军权、情报,再辅以“音律”安抚民心,聚拢大势,那些跳梁小丑,已不足为惧。
一个完整的、足以再造乾坤的计划,在他心中已然成型。
“小六子……”林渊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推广土豆神种,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交给最可靠、也最机灵的人去办。小六子无疑是最佳人选。他需要立刻修书一封,制定一个详细的、自南向北秘密推广的计划。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钱彪回来了。他魁梧的身躯像一阵风般冲进书房,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红光,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长条形物事。
“大人!取……取来了!”钱彪喘着粗气,将怀中之物呈了上来。
林渊伸手接过,解开层层包裹的锦缎,一架造型古朴、通体黝黑的古琴,露出了真容。琴身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琴尾处有明显的火烧焦痕,正是那把传说中的“焦尾”琴。
林渊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琴弦。
“嗡——”
一声轻鸣,在安静的书房中响起。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钱彪和李香君心中因军报而起的焦躁。
林渊抬起头,将琴递给李香君,目光如炬。
“你的兵器到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收拾行装,即刻出发。”
“去哪儿?”李香君下意识地问道。
“去山海关。”
林渊的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地图,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去教多尔衮听一首新曲子。曲名,就叫《大明,亡不了》。”
喜欢大明:剩30天亡我靠纳妾救天下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大明:剩30天亡我靠纳妾救天下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