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石牙部落简陋的寨子浸染得一片沉寂，唯有中央几支未熄的火把，在微风中摇曳，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映照着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残留的惊悸与疲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气尚未散尽，夹杂着伤者压抑的呻吟和族人低沉的啜泣，为这胜利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石锋指挥着还能行动的族人清理战场，收敛同伴的尸体，救治伤员。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黑巫寨的夜袭虽然被打退，但部落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持续已久的平衡被打破，更激烈的冲突恐怕在所难免。
他安排蛮骨和影刺带人加强警戒，然后转身对一直静立调息的林昊道：“林兄弟，请随我来，长老要见你。”
林昊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体内气血依旧翻腾，强行出手的后果开始显现，经脉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混沌仙元运转滞涩。但他强压下不适，步履平稳地跟在石锋身后，推演之足却在暗中全力运转，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这座部落看似破败，但布局却暗合某种简易的防御阵势，显然是在无数次的袭击中磨砺出的生存智慧。
石锋带着他穿过杂乱无章的棚屋区，走向寨子最深处，那座紧挨着巨大山壁的石屋。这石屋比其他的都要高大一些，用料也更规整，墙壁上刻画着一些模糊的、充满蛮荒气息的图腾纹路，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门口有两名手持石矛、眼神锐利的壮汉守卫，见到石锋，默默让开了道路。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浓郁草药味、烟火气和淡淡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在中央的石台上点着一盏用兽油熬制的油灯，灯焰如豆，勉强照亮了方圆数丈的范围。一个身形佝偻、披着陈旧兽袍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由整块岩石雕琢而成的宽大座椅上，仿佛与身后的山壁融为一体。
“长老，林昊带到。”石锋恭敬地行礼。
老者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布满了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深深皱纹，皮肤是长期缺乏光照的苍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中摩挲着一串用各种兽牙和奇异小石子串成的项链，目光平静地落在林昊身上。
林昊心头微凛。这老者气息内敛，但给他的感觉，比石锋还要深沉晦涩，恐怕是筑基中期，甚至更高的修为！而且，对方身上有种与这片土地浑然一体的厚重感。
“外来者，你身上的‘寂’之气息很淡，但很纯粹。”长老开口，声音沙哑而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石锋说，你驾驭了‘寂灭之力’，击退了黑巫寨的巫鸦？”
“侥幸而已，晚辈伤势未愈，只是取巧。”林昊不卑不亢地行礼，心中却是一动。对方称那种力量为“寂”，似乎对此极为熟悉。
“取巧？”长老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林昊的虚实，“能在重伤之下，引动‘寂’气化为己用，绝非寻常取巧。你不是第一个坠入此地的‘天外客’，但如你这般，能如此快适应‘寂’之环境的，老夫生平仅见。”
林昊沉默，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过多掩饰反而不智，便道：“晚辈功法特殊，对能量感知较为敏锐。此次出手，亦是无奈自保，并无他意。”
长老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黑巫寨觊觎我部族看守的‘灰烬石矿脉’已久，此次袭击，不过是试探。你助石牙部族击退强敌，这份情，我们记下了。”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但你的伤势，很重。流放之地的‘寂’气，于疗伤无益，反是剧毒。若无对应之法，你撑不过三个月。”
林昊心中一沉，知道对方所言非虚，这也是他最大的困境。他坦然道：“长老慧眼，晚辈正为此事困扰。”
长老摩挲着兽牙项链，缓缓道：“石牙部族传承古老，对‘寂’之气了解颇深。部落库藏中，倒是有几样东西，或可缓解你的伤势，甚至……助你更进一步适应此地。”
林昊目光一闪，知道戏肉来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生存资源极度匮乏的流放之地。他平静问道：“不知长老有何条件？”
“很简单。”长老直视林昊的眼睛，“在你伤势恢复期间，需为我石牙部族出手三次。目标，或是黑巫寨，或是石堡。具体事宜，由石锋安排。此外，你需要将你所知的、关于驾驭‘寂’之气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告知于我。”
出手三次，传授心得！条件可谓苛刻，尤其是后者，几乎触及修士的根本。但相比于性命和恢复实力的机会，又显得可以接受。
林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长老需要晚辈对付黑巫寨和石堡，可是为了那‘灰烬石矿脉’？”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灰烬石是此地唯一能稍微抵御‘寂’气侵蚀、炼制武器和构建庇护所的材料。矿脉关乎部族存亡。黑巫寨与石堡联手施压，我部族独木难支。你的出现，是一个变数。”
林昊沉吟片刻。他需要资源疗伤，也需要借助部落的力量了解此地，寻找苏星河和影舞的线索。与石牙部落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至于出手三次，只要操作得当，未必是坏事。而驾驭“寂”气的心得，他本就源自混沌化元诀的奥妙，透露些皮毛无妨，核心奥秘自然要保留。
“好，我答应。”林昊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晚辈也有两个条件。第一，疗伤所需资源，需足量供应。第二，我需要自由查阅部落中关于此地地理、历史、以及……以往‘天外客’记录的权力。”
长老深深看了林昊一眼，似乎要看穿他真正的目的，片刻后，缓缓点头：“可。石锋，带他去库藏，取‘石心乳’三滴，‘地火莲藕’一截，‘清心草’十株。记录石室也对他开放。”
石心乳？地火莲藕？清心草？林昊心中一动，这些名字听起来就是此地特有的灵物，希望能有效果。
“是，长老！”石锋恭敬应下，然后对林昊道：“林兄弟，请随我来。”
跟着石锋离开长老石屋，走向部落深处一个把守更加森严的山洞库藏，林昊心中思绪翻腾。与石牙部落的交易达成，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但这里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三大势力的争斗，神秘的“寂”之气，以及那关乎部落存亡的灰烬石矿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已经深深陷入了流放之地的漩涡中心。
而长老最后那句“助你更进一步适应此地”，更是让他心生警惕。适应之后呢？是成为部落的利刃，还是……别的什么？
库藏的石门在机关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泥土、矿物和灵植气息的怪异味道传出。新的机遇与挑战，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残酷的流放之地活下去，并找到回去的路，找到失散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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