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清晨，雪又落了下来，这次的雪比前几日更轻柔，像鹅毛般飘在莲塘上空，给新铺的草帘覆上了层白绒。蓝念安是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套上厚厚的棉袄棉裤，揣着荷包里的莲子就往外跑，刚到院门口就撞上了同样要去莲塘的蓝承宇。
“慢点，今天是除夜，得早点去给莲塘‘守岁’。”蓝承宇笑着扶住弟弟，手里还提着个红布包，里面装着剪好的红纸——按往年的规矩，要在塘边的树干上贴红，图个新年平安。两人踩着积雪往莲塘走，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只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
到了塘边，却见江念卿早已在那里忙活，她正把煮好的红豆粥倒进保温桶，旁边的石桌上还摆着瓜子、花生和糖块。“来得正好，”江念卿笑着招手，“快过来暖暖手，等会儿你爹和金凌叔叔他们就到了，咱们今天在塘边守岁，等新年钟声敲响再回去。”
蓝念安蹲在草帘旁，把耳朵贴在冰面上听了听，抬头笑道：“娘，莲子好像在睡觉，雪落在草帘上，声音轻轻的，不会吵醒它们。”念莲丫头这时抱着莲娃娃走来，娃娃的棉袄上缝了新的红绳，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娃娃也来给莲子守岁，咱们一起等新年。”
没过多久，蓝思追、金凌和蓝景仪就来了。蓝思追扛着个小炭炉，金凌提着装满食材的竹篮，蓝景仪则背着“莲塘记”，还特意带了支新毛笔。“炭炉生起来，等会儿煮饺子吃，”蓝思追把炭炉放在塘边的屋里，很快就燃起了温暖的火苗，“魏前辈和蓝二前辈托人送了些饺子馅来，说是让咱们在塘边也能吃上年夜饭。”
众人分工合作，江念卿和金凌在屋里包饺子，蓝思追和蓝景仪去贴红纸，三个孩子则在塘边堆新的雪人。蓝念安和蓝承宇滚了两个大雪球，一个做雪人的身子，一个做头；念莲丫头则把家里的红围巾拿来，给雪人围在脖子上，还把晒干的莲蓬插在雪人手里，活像个守护莲塘的小卫士。
“得给雪人画个笑脸，”蓝念安从兜里掏出炭笔，在雪人的脸上画了圆圆的眼睛和弯弯的嘴，“这样莲子看到雪人，就知道新年到了。”蓝景仪见了，立刻掏出“莲塘记”，把雪中的红围巾雪人和贴了红纸的树干画了下来，笔尖蘸了点朱砂，给雪人围巾添了抹红，瞬间多了几分年味。
中午时分，饺子煮好了。众人围坐在炭炉旁，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喝着香甜的红豆粥，屋里暖意融融。蓝念安咬了口饺子，里面是白菜猪肉馅的，鲜得他眼睛都亮了：“这饺子真好吃！比去年的还香！”金凌笑着说：“这是魏前辈特意调的馅，说冬天吃白菜暖身，适合守塘的时候吃。”
饭后，蓝景仪翻出“莲塘记”，让众人在本子上写新年心愿。蓝思追写的是“愿莲塘岁岁平安，莲子年年繁茂”；金凌写的是“盼新岁无灾无难，护塘人常伴左右”；江念卿则画了朵小小的荷花，旁边写着“愿孩子们像莲子般，在守护中成长”。三个孩子也不甘示弱，蓝念安画了颗莲子，写着“希望莲子快点醒”；蓝承宇写的是“明年要帮爹铺更多草帘”；念莲丫头则画了个莲娃娃，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娃娃和莲子一起长大”。
傍晚时分，雪停了，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蓝思追在塘边的树上挂了两盏红灯笼，灯笼里点着蜡烛，暖黄的光映在雪地上，给寂静的莲塘添了几分热闹。众人坐在屋里，围着炭炉聊天，蓝思追说起小时候和魏前辈、蓝二前辈在塘边守岁的事：“那时魏前辈会用枯荷梗做灯笼，蓝二前辈会弹琴，咱们围着炭炉吃点心，听前辈们讲莲塘的故事，一点都不觉得冷。”
金凌也跟着回忆：“我记得有一年除夜，雪下得特别大，咱们在塘边堆了个比人还高的雪人，魏前辈还在雪人手里放了盏小灯，说能给莲子照亮新年的路。”蓝景仪听得入迷，忍不住在“莲塘记”上画了幅“除夜守塘图”，图里有红灯笼、炭炉、围坐的众人，还有塘边的雪人，满满的都是温馨。
随着夜色渐深，远处的鞭炮声越来越密。蓝念安时不时跑到门口，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兴奋地拍手：“快看！烟花好漂亮！莲子肯定也看到了！”蓝承宇跟着他一起看，笑着说：“等新年钟声敲响，咱们就放一串小鞭炮，给莲子送新年祝福。”
终于，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众人都围到塘边，蓝思追手里拿着一串小鞭炮，金凌点亮了蜡烛，蓝景仪打开“莲塘记”，准备记录下这重要的时刻。当钟声敲响第一下时，蓝思追点燃了鞭炮，清脆的声响在莲塘上空回荡；蓝念安把怀里的莲子轻轻放在草帘上，轻声说：“莲子，新年到了，你要快点醒哦！”
钟声敲完十二下，新年正式来临。天空中绽放出更多的烟花，红色的、金色的、紫色的，映得雪地上五彩斑斓。蓝景仪拿起毛笔，在“莲塘记”上写下：“甲辰年除夜，众人守塘，放鞭炮，赏烟花，愿莲塘新岁安康，待春归，荷满塘。”
守完岁，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蓝念安回头望了眼莲塘，红灯笼的光还在雪地里闪烁，雪人静静地站在塘边，草帘下的莲子还在沉睡着。“娘，明年除夜，咱们还要来守塘吗？”他问。江念卿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当然要，以后每年除夜，咱们都来陪莲子，让它知道，不管过多少年，都会有人守护它。”
回到家后，蓝念安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那颗从塘边带回的莲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梦见塘里的冰开始融化，莲子慢慢醒了过来，嫩绿的芽尖钻出塘泥，随着春风轻轻摇摆；塘边的梅花全开了，香气满溢，红灯笼还挂在树上，雪人在阳光下慢慢变小，留下一滩浅浅的水痕；众人在塘边种新的莲子，蓝景仪在画“莲塘记”，蓝思追和金凌在浇水，江念卿在教孩子们辨认莲子的好坏……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塘里的莲子在塘泥里翻了个身，仿佛也做了个关于春天的梦。它们知道，新的一年来了，守护它们的人还在，百年莲塘的故事，又将翻开新的一页。而那本“莲塘记”，早已记下了除夜的红灯笼、热腾腾的饺子、温暖的炭炉和众人的心愿，等着明年春天，再添上莲子发芽、荷叶舒展的新画面，把这份守护与期盼，一直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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