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打在朱宸书房的窗棂上,淅淅沥沥的声响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攥着那块带假印记的蜂蜡,脚步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议事厅的风波虽暂歇,可柳氏那淬毒的眼神,还有老藩王阴晴不定的态度,都像块巨石压在我心头。
三天时间,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朱宸的书房是关键,窗棂上的奇怪划痕,还有他袖口那半张残纸,必定藏着真凶的线索。
刚到书房门口,就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身影立在廊下,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灼。
是世子朱衡。
他见我来,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担忧:“林捕头,你可算来了!父亲正因宸弟的事心绪不宁,我正想亲自带你去书房看看,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心里打了个突。
朱衡是老藩王的嫡长子,朱宸是庶出,两人虽同父异母,表面上却向来和睦。
可朱宸一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这个世子。
他这般主动,是真心想为弟弟报仇,还是另有图谋?
我压下心头的疑虑,拱手道:“有劳世子。”
朱衡侧身引路,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腰间的玉佩,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从容。
“林捕头方才在议事厅真是英勇,” 他边走边说,语气似在赞叹,“柳侧妃那般刁难,你竟能从容化解,难怪父亲会把查案的重任交给你。”
“职责所在,不敢当‘英勇’二字。” 我淡淡回应,目光却没离开他的神色。
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像是在盼着什么,又像是在忌惮什么。
踏入书房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墨香与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烛灯摇曳,将阴影拉得老长,角落里的书架高耸入顶,透着股压抑的沉闷。
“宸弟平日就爱待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朱衡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有些飘忽,“案发后这里就被封锁了,我特意吩咐下人不许乱动,只盼着能为查案留些线索。”
我没应声,目光径直投向那扇关键的窗棂。
上次勘察时,窗棂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某种机关留下的痕迹,可此刻再看,划痕竟多了不少,杂乱无章地交错着,破坏了原本的纹路。
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世子,” 我指着窗棂,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这窗棂上的划痕,似乎比我上次来时多了些?”
朱衡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皱起眉头:“是吗?我倒是没注意。或许是案发后有什么东西刮到了?”
他的语气看似自然,可我分明瞥见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缓步走到窗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新增的划痕。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还有些细碎的木屑沾在上面,带着潮湿的水汽,却并未完全干透。
我心里冷笑。
案发当晚下着大雨,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若是当晚留下的划痕,木屑早该被雨水泡透,变得软烂,绝不可能是这般带着湿气却仍显干燥的状态。
而且这些新增的划痕,边缘锋利,深浅不均,显然是用利器仓促刮出来的,与原本那些带着机关运作痕迹的划痕截然不同。
朱衡在撒谎。
他派人动了手脚,想伪造现场,混淆视听!
“世子有所不知,” 我收回手,转身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这些新增的划痕,木屑还未干透,与案发当晚的潮湿环境完全不符。显然是有人在案发后,故意用利器刮出来的。”
朱衡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闪烁:“林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有人故意破坏现场?”
“是不是故意,世子心里或许比我更清楚。” 我步步紧逼,“你说吩咐下人不许乱动这里,可谁有胆子在你眼皮子底下,私自闯入世子弟弟的书房,还敢破坏现场?”
朱衡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强装镇定道:“林捕头莫要血口喷人!我一心想为宸弟报仇,怎会允许人破坏现场?或许是守卫疏忽,让什么宵小之辈闯了进来。”
“宵小之辈?” 我挑眉,“这书房守卫森严,又是藩王府的核心区域,哪个宵小之辈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能精准地找到窗棂上的旧痕,再伪造出新的划痕?”
朱衡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书桌,上次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朱宸袖口掉落的半张残纸。
残纸上只有寥寥数字,模糊不清,可我总觉得,另一半纸上藏着关键信息。
“世子,朱宸袖口的残纸,你是否见过?” 我问道。
朱衡眼神躲闪了一下,摇摇头:“未曾见过。或许是宸弟随手丢弃的废纸吧?”
“废纸?” 我冷笑,“一张废纸,怎会被他紧紧攥在袖口?而且上面的字迹,虽模糊却透着股急切,绝非随手涂鸦。”
我在书房里仔细搜寻起来,书架、抽屉、案几底下,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查了个遍,可那另一半残纸,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难道是被真凶拿走了?
还是说……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我转头看向朱衡,他正站在原地,看似平静,可眼神却一直瞟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对劲。
他这般主动配合,甚至特意 “保护” 现场,说不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他的人把关键证据转移走!
“林捕头,可有什么发现?” 朱衡见我停下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暂时没有。” 我淡淡回应,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朱宸生前与慕容侧妃走得颇近,他的贴身丫鬟绿萼,或许知道些什么。”
朱衡的眼神猛地一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绿萼?她不过是个丫鬟,能知道什么?”
“有没有用,问问便知。” 我转身往外走,“烦请世子随我一同前往,也好做个见证。”
朱衡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一路上,雨势渐大,狂风卷着雨丝,狠狠砸在廊下的灯笼上,烛火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像是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心里越发笃定,朱衡必定有问题。
他对窗棂划痕的异常反应,对残纸的刻意回避,还有提到绿萼时的紧张,都在说明他在隐瞒什么。
难道朱宸的死,与他有关?
可他为何要嫁祸给慕容氏?
还有柳氏,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让我越发觉得,这桩命案背后,牵扯着远比想象中更复杂的阴谋。
到了慕容氏的院落,绿萼正守在门口,见我们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神慌乱地低下头。
“绿萼,” 我开门见山,“朱宸世子生前,是否给过你什么东西,或是让你传递过什么消息?”
绿萼身子一僵,声音细若蚊蚋:“没…… 没有啊林捕头,世子他从未给过我东西,也没让我传递过消息。”
“是吗?” 我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可我听说,朱宸案发前,曾与你私下见过面。”
绿萼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身体抖得像筛糠:“那…… 那只是巧合,世子只是问了我家主子的近况,没说别的。”
“巧合?” 我冷笑,“我看未必吧。”
我转头看向朱衡,他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世子,你觉得绿萼说的是实话吗?” 我故意问道。
朱衡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绿萼是慕容侧妃的贴身丫鬟,想来不敢撒谎。”
“不敢撒谎?” 我挑眉,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绿萼的手腕,将她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
那是一支银质发簪,样式普通,可在簪头处,却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机关,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师傅红伶传授我的机关术知识,一眼就能认出,这发簪根本不是普通的饰物,而是一个微型信号器!
绿萼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夺回发簪:“林捕头!你干什么?那是我的发簪!”
“你的发簪?” 我举起发簪,对着烛火,“这簪头是个微型机关,能传递信号,你一个普通丫鬟,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绿萼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朱衡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慌,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我心里了然,这发簪,定是朱衡的人给绿萼的!
“绿萼,老实交代,这发簪是谁给你的?” 我厉声问道,“是不是朱宸世子?还是另有其人?”
绿萼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是不肯开口。
“不肯说?” 我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也罢,这机关是特殊工艺所制,我师傅曾教过我,能通过机关内部的齿轮转动痕迹,还原出近期使用过它的人的指纹和气息。只要我拆解了这机关,就能知道是谁给你的发簪,也能知道你们传递过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朱衡再也忍不住了。
他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慌乱,猛地对着门外使了个眼色。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迅速从门外闪过,朝着绿萼的房间跑去。
就是现在!
我早料到朱衡会狗急跳墙,提前让跟着我的捕快埋伏在附近。
“拿下!” 我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两名捕快立刻从暗处冲出,拦住了那个黑影。
黑影见状,拔出腰间的短刀就想反抗,可捕快们早有准备,三两下就将他制服,按倒在地。
朱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世子,这就是你派去转移证据的人吧?” 我冷笑着看向他。
黑影被押到跟前,正是朱衡的贴身亲信!
“林捕头,你…… 你血口喷人!” 朱衡声音发颤,却仍在强撑。
“是不是血口喷人,搜一搜便知。” 我示意捕快搜查那亲信。
捕快在他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的字迹与朱宸袖口的残纸恰好吻合!
我立刻将两张残纸拼在一起,一行清晰的字迹映入眼帘:“慕容氏家族藏宝图,藏于……”
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可仅仅这几个字,就足以让我心头巨震!
原来朱宸的死,与慕容氏家族的藏宝图有关!
而当年慕容氏家族的构陷案,恐怕也与这藏宝图脱不了干系!
绿萼看到这张残纸,再也忍不住,“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捕头,我招!我全都招!这发簪是世子的亲信给我的,他让我在朱宸世子面前提起藏宝图,引诱他去寻找,还让我把这半张残纸藏起来,说是事成之后给我重金!我也是被逼的啊!”
“你胡说!” 朱衡厉声呵斥,可声音里却没了底气,“是你自己贪图富贵,故意陷害我!”
“我没有!” 绿萼哭喊道,“是你的亲信威胁我,说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那半张残纸,也是他让我藏在我房间的床底下,刚才他就是想趁乱把残纸拿走!”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朱衡故意派亲信破坏书房窗棂的划痕,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我无法查清机关的真相;又让绿萼藏起残纸,是为了坐实慕容氏的罪名,让我无从追查真凶。
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我能识破窗棂划痕的伪装,更没料到我会借着拆解发簪的机会,逼他露出马脚。
“世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目光锐利地盯着朱衡,“你为何要引诱朱宸寻找慕容氏家族的藏宝图?又为何要嫁祸给慕容侧妃?朱宸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朱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不甘。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
“林晚秋,你别得意太早!” 朱衡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找到了残纸,又能怎样?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宸弟,你奈何不了我!”
“是吗?” 我冷笑,“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藏宝图牵扯出当年慕容氏家族的构陷案,而你又如此急于掩盖真相,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窗外的雨还在狂下,雷声滚滚,像是在为这场揭露真相的较量助威。
我攥着那拼完整的残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朱宸的死,果然不是简单的仇杀。
慕容氏家族的藏宝图,当年的构陷案,柳氏的栽赃,朱衡的阻挠……
这一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网在其中。
而我,已经踏入了这张网的中心。
接下来,我不仅要查清朱宸的死因,还要揭开当年慕容氏家族构陷案的真相,找到那隐藏的藏宝图。
可朱衡绝不会善罢甘休,柳氏也必定会从中作梗。
前路必定充满荆棘和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
不管有多难,我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慕容氏的清白,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也为了我自己的性命。
朱衡被我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我,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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