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震。
萧战左臂的晶光猛地炸开一道血线，生死簿从他胸口翻出，悬在半空，纸页哗哗作响。通天刚伸手要扶，却被一股阴寒逼得后退半步。
“别碰我。”萧战声音压着，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盯着生死簿投出的画面——幽冥血海翻涌如沸，血浪冲天百丈，一道道黑影从海底爬出，肢体扭曲，关节反折，眼窝里跳着幽蓝火苗。最前头三尊巨影踏地而行，每一步，地府阴土就化作血泥。
“这不是寻常血魔。”通天盯着那三尊身影，诛仙剑自行出鞘三寸，“它们身上有罗睺的魔息。”
萧战没答。他右手指尖一咬，血珠滚落，滴在生死簿上。书页吸了血，金光一闪，整本典籍浮起三尺，投出更清晰的影像——血海深处，一座倒悬的骨殿缓缓开启，殿门裂开，一道紫焰缓缓睁眼。
“来了。”萧战低语。
通天瞳孔一缩：“它在等你虚弱。”
萧战冷笑，左手一抬，晶化的皮肤裂开细纹，青莲纹路从裂缝中蔓延而出。他并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写下四字：阴兵借道。
字落，地府十八层同时震动。
第一层，黄泉路尽头，锈蚀的军旗从泥中升起。第二层，枉死城门轰然洞开，百万阴兵踏着骨桥而出。他们披着腐烂战甲，兵器残缺，有的只剩半截臂骨握着刀柄，有的头颅空洞，魂火在颅内跳动。
但他们站得笔直。
萧战立于阵眼，生死簿悬于胸前，每一页都浮现出阴兵生前的面孔。有被妖族抽干精血的人族修士，有被巫族斗法波及的凡人，有被天道规则碾碎的散修。千百年来，他们只能游荡、受审、轮回，如今，第一次，他们被唤作“兵”。
“列阵！”萧战喝。
百万阴兵齐动，残破战旗扬起，锈刀钝剑齐指前方。九宫八卦阵成，阴风卷起，吹得血云翻腾不定。
“杀！”血魔王怒吼，骨爪撕空，前排阴兵瞬间化作飞灰。
可后方立刻补上，没有退缩，没有哀嚎。他们脸上是狂热，是解脱——终于，能以战士的身份战死，而非以游魂的身份腐烂。
“锁魂链！”萧战下令。
阴兵手中哗啦作响，铁链从袖中、从腰间、从残躯中抽出，链头带着倒钩，直扑血魔。链子缠上，血魔发出刺耳嘶鸣，身体开始透明，名字在生死簿上被一笔划去。
“有效。”通天低语。
萧战却皱眉。那三头血魔王毫发无损，中间那头，眼眶跳动着紫焰，每走一步，地面就生出血藤，缠住阴兵脚踝，一缠即腐。
“它在吞噬阴兵的魂力。”萧战看出端倪，“普通锁链压不住。”
话音未落，血魔王张口，一道血雾喷出，直扑阵眼。
萧战不闪。血雾扑面，衣衫瞬间腐蚀，皮肉焦黑。可当雾气触到他左臂晶化处，青莲纹路骤然亮起，血雾竟被反弹回去，反噬血魔王本体。
“嗯？”萧战低头看臂。
晶化皮肤下，青莲脉络缓缓流转，像是活物在呼吸。他没多想，右手并指，点向生死簿。
“判！”
一道血符从书中飞出，烙在中间那头血魔王额心。巨魔动作一滞，紫焰剧烈跳动。
“就是现在！”萧战吼。
百万阴兵齐动，锁魂链如雨落下，缠住三头血魔王。它们挣扎，咆哮，可魂体已被判符锁住，动弹不得。阴兵合力一拖，将三魔拽入忘川河底。河水沸腾片刻，血泡翻滚，渐渐归于平静。
“第一波，退了。”通天收剑。
萧战却没松劲。他盯着血海深处，那里，魔气仍在翻涌，比先前更浓，更沉。
“这才刚开始。”他说。
通天看着他左臂，晶化已蔓延至肩胛，皮肤下青莲纹路时隐时现，某种力量在体内蠢动。
“你撑得住？”通天问。
“撑不住也得撑。”萧战冷笑，“地府不能丢。”
他一步踏出，走向血海边缘。脚下阴土裂开，露出漆黑海眼，血水翻滚，腥臭扑面。他抬手，将生死簿按入血海。
书页触水，瞬间展开，一页页化作金链，射入海眼深处。锁链缠绕，层层叠叠，将整个血海核心封锁。海面震动，血浪倒卷，一头头血魔在锁链下哀嚎，身体崩解，化作黑烟。
“从今日起。”萧战立于海面，声音裹着法力，穿透幽冥，“我萧战，执掌生死簿，统御阴兵，为冥河之主！”
话音落，百万阴兵齐跪。
单膝触地，战甲碰撞声如雷，震得血海泛起涟漪。他们的头颅低垂，不是臣服，是认可——这人，给了他们名字，给了他们战死的权利。
通天站在岸边，看着萧战背影，轻声说：“这天下，要变天了。”
血海深处，一双血瞳缓缓睁开。
紫焰跳动，映出萧战的身影。一个声音低笑：“盘古命魂……竟成了冥河之主？鸿钧，你算尽天机，可算到这一出？”
话音未落，血浪翻涌，将那双瞳孔彻底吞没。
萧战没听见。他正低头看左臂——晶化已蔓延至锁骨，皮肤下青莲纹路越来越密，像是某种力量在体内扎根。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生死簿上。
典籍金光暴涨，锁链更深地扎入血海。海面浮现出巨大的“冥”字符文，血水倒流，形成漩涡，将残余魔气尽数吸入。
“留三成阴兵驻守。”萧战下令，“其余，随我回阳间。”
阴兵起身，列队，无声退入地府通道。萧战转身，走向出口。通天跟上。
“你打算怎么用这支阴兵？”通天问。
“联军快到了。”萧战说，“血魔只是开始，罗睺不会只派这点人。”
通天点头：“三清、妖族残部、人族大能，都在赶来的路上。”
“那就别让他们白跑。”萧战握紧生死簿，“我要在阳间，立一座阴兵祭坛。”
通天皱眉：“你要把地府之力引上阳世？”
“不然呢？”萧战冷笑，“鸿钧能借天道压人，我为何不能借阴兵破局？”
通天沉默。他知道，这一招，等于彻底撕开阴阳界限。从此，死人也能上阵杀敌。
“你不怕反噬？”通天问。
“怕。”萧战说，“可更怕他们白死。”
他抬头，看向地府出口。远处天际，已有旗号浮现，联军正在集结。
左臂的晶光又跳了一下。
他没管。
“走。”他说。
通天跟上。
两人踏出地府，站在荒原上。风沙扑面，远处，血云仍未散尽。
“你手臂……”通天忽然开口。
萧战抬起左臂，晶化已蔓延至脖颈，皮肤下青莲纹路如根须蔓延，某种古老力量在体内涌动。
“没事。”他说。
“只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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