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野他们的认知里,血门之中,向来只有鬼,才能够杀死鬼。人类的武器、诡客的手段,最多只能暂时压制诡物,却很难做到彻底湮灭——就像之前遇到的张老爷鬼魂,哪怕被墨斗线缠住、被符箓灼烧,也只是暂时退去,并未真正消失。可眼前的新娘子,显然是个例外。
那两只厉鬼见新娘子步步紧逼,猩红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恐惧。体型稍大的那只率先转身,拖着黑雾般的下半身,发疯似的往院门口冲去,想要逃离这个让它本能感到恐惧的存在。但已经来不及了。
新娘子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红盖头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煞气便如潮水般涌了过去。那只厉鬼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攥住,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整个身体竟像被揉碎的纸团般,瞬间化为无数血肉碎片,散落一地。那些碎片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便冒出黑烟,连同它身上的阴冷气息,一同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另一只小鬼吓得瘫在地上,手里的剪刀“哐当”落地,身体抖得像筛糠。新娘子的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它面前。红盖头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那只小鬼也步了同伴的后尘,化为碎片,消散无踪。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院子里只剩下满地尚未散尽的黑烟,和一股浓郁到呛人的血腥味,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阿吉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我……我操……这也太猛了吧?比那挤窗鬼厉害十倍都不止啊!”
孟瑶也看呆了,下意识地往林野身边靠了靠,小声道:“新娘子……原来这么强?”
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之前只知道新娘子怨气深重,却没料到她的力量竟恐怖到这种地步——或许,近百年的执念累积,早已让她成为了血门里最顶尖的诡物之一。
新娘子解决了厉鬼,便转过身,红盖头对着林野他们,似乎在示意他们进屋。
“进去说吧。”林野定了定神,率先朝着房间走去。经历了刚才的惊魂一幕,他现在更确定,想要完成冥婚,离不开新娘子的配合。
苏九璃、阿吉和孟瑶连忙跟上,新娘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回到房间,林野重新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新娘子身上那股淡淡的哀伤。众人围着桌子坐下,一时之间竟没人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油灯跳动的“噼啪”声。
还是新娘子先开了口,声音依旧苍白清冷,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刚才那两只,是5号院的人养的‘饵鬼’。”
“饵鬼?”林野挑眉,“专门用来试探或者消耗我们的?”
“嗯。”新娘子点头,“他们用活人精血喂养,让它们认主,能感知到目标的气息,不死不休。若不是你们身上有他的信物气息,刚才恐怕已经……”她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野这才明白,刚才能撑到新娘子出现,或许不只是运气——新郎鬼之前给的那枚银元,竟然还有这种作用。他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解开了红绸。
里面是那枚沾了新郎鬼气息的银元。
新娘子的红盖头明显顿了一下,似乎被桌上的银元吸引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银元表面,那只手白皙而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她诡物的身份格格不入。
“是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当年留给我的那个铜盒子里,就有好几枚这样的银元。他说,等打完仗回来,就用这些钱给我买城里最时兴的胭脂,给我梳最好看的发髻……”
显然,这枚银元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沉默了片刻,新娘子开始缓缓讲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柔,也带着化不开的苦涩:“那年他送我银簪的时候,就给过我一枚这样的银元。他说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缴获的,虽然不值钱,却是他的‘军功’。我把银元缝在贴身的荷包里,天天带着,连睡觉都不离身。后来我爹逼我嫁人,我把银簪藏进梳妆盒,却把这枚银元带在了身上,跳进井里的时候,它还贴着我的心口呢……”
“我以为它早就随着我的尸体烂在井里了,没想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红盖头轻轻晃动,像是在哭泣,“原来他也一直留着这样的银元,原来他……一直没忘。”
讲述完这段往事,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阿吉挠了挠头,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跨越近百年的思念与遗憾,不是几句简单的话就能慰藉的。
孟瑶轻轻叹了口气:“能被人记这么久,其实……也不算太遗憾吧?”
新娘子没有回应,只是指尖依旧停留在银元上,仿佛在通过这枚冰冷的金属,触摸近百年前的温度。林野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里,除了无尽的意难平与悲哀,似乎还多了一丝微弱的希冀。
“对了。”林野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5号院的人搞出了新的杀戮法则,关于新郎的——‘白日阳盛,阴阳两隔,新娘不见新郎魂’。也就是说,白天的时候,你看不到他,他也感应不到你。”
新娘子的手猛地僵住,红盖头抬了抬,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难怪……这几天白天,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不过你别担心。”林野连忙补充道,“对于我们来说,想完成冥婚并不难。我们已经和他商量好了,就在这次任务的最后一天,在祠堂里,给你们举办一场正式的冥婚。”他看着新娘子,语气诚恳,“到时候,红烛、喜服、信物都有,张老爷的魂魄也会到场,不会让你们留下任何遗憾。”
新娘子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野以为她不会同意,才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哽咽,却又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释然。
油灯的光线落在银元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照亮了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也照亮了那份跨越百年的等待,即将迎来终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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