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夜晚与临港市中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没有高楼大厦的霓虹,只有稀疏昏黄的路灯。街道也大多年久失修,且多蜿蜒狭窄。
但是即便是这样,沐倾城的车仍旧开得飞快,轮胎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
车窗外,老旧的居民楼像沉默的巨人,一扇扇窗户黑洞洞的,偶尔有几盏灯亮着,在黑沉的夜色里晕开温暖的光晕。
彭清清坐在副驾驶座,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眼睛盯着前方每一个路口,生怕沐倾城走错一个路口。
而后座上坐着的何萱萱也同样如此,即便是受过特殊训练,那不自觉攥紧的手指仍然显示出她激动的内心。
“快了,转过前面那个路口就到。”沐倾城看了一眼导航地图说道。
彭清清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就解开了安全带。车刚停稳,她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直奔那熟悉的平层小院。
放下的卷帘门已经被拉起,透过玻璃门,隐隐约约能看到内里的灯光。
彭清清跑到门前,抬手就要拉门,手却在空中停住了。一个月了,她无数次想象过这个时刻,但当真要面对时,突然涌上一阵近乡情怯的紧张。
他真的在里面吗?
他这一个月去哪了?
为什么突然回来?
有没有受伤?
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了。
曹孟淳站在门口,头发还湿漉漉的,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显然刚洗过澡。他看到彭清清,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清清,你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彭清清已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肩膀微微颤抖。
“好了,回来了,没事了。”曹孟淳轻抚她的背,声音低柔。
后面跟上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自觉地停在几步开外。李西月眼眶微红,郝天咧嘴笑着,李大牛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林提辖靠在车边,无声的念了句佛号。
正在安慰彭清清的曹孟淳突然感觉到两股杀气打在自己身上,抬眼时,他迎上早已经走到跟前的何萱萱与沐倾城的目光。
何萱萱站得笔直,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一丝痕迹;沐倾城则环抱双臂,倚在门框旁,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
曹孟淳心中一紧,知道此刻半分不能怠慢。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些顾此失彼,但他知道该有的照顾和解释一定不能少。要不然,等明天指不定有他好果子吃!
他松开彭清清,却仍让她靠在身侧,转而朝向另外两人,语气诚恳:“萱萱,倾城,这么晚还让你们跑一趟。”
何萱萱没接话,只静静看着他,那双惯常冷静的眼眸深处,似有暗流涌动。沐倾城轻哼一声,笑意未达眼底:“曹大忙人终于舍得出现了?这一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
彭清清闻言抬起头,眼眶还红着,却也跟着望向他。
曹孟淳顿感三道目光如细针般落在皮肤上。他维持着镇定,正打算开口时。
“你没事吧?这一个月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们?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彭清清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曹孟淳苦笑着举起手:“一个一个来,先进屋再说。”
众人进了屋,坐在了前院的那些沙发床上。
曹孟淳给招呼着与彭清清一起给大家倒了水。本来沐倾城跟何萱萱还打算一起帮忙的,可是被彭清清一句来者是客给打发了,这让二人气的牙痒痒。
最后,曹孟淳在其余四个吃瓜群众一脸看戏的表情中,在彭清清身边坐下。彭清清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怕他再次消失。
“这一个月,我去了一个……”曹孟淳将货轮爆炸后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他讲述了自己的荒岛求生以及大海漂流记,那艘被红雾笼罩的幽灵船,讲到了自己父亲告诉他的讯息,关于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剧变。红雾、深渊、以及那些从深渊裂隙中渗入现实的恶意与扭曲。他的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彭清清一直安静听着,直到此刻才轻声开口:“老曹,你说老爹在镇守‘深渊’……那里,真的那么可怕吗?”
曹孟淳的表情骤然凝重,室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比我们能想象的更可怕。”他声音低沉,“我们现在看到的所有异常——红雾、怪物、海洋异变——都只是深渊污染渗透的表象。它的源头,是被封印在深渊深处的妖皇,正通过节点,将纯粹的恶意与腐朽一点点灌入我们的世界。而且我们所知道的深渊教会,就是深渊妖皇当年所留下的后手……”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这超越认知的信息,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所以,”沐倾城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两件事。”曹孟淳伸出两根手指,目光锐利,“第一,预警。必须让更多人知道,危机不是区域性的,深渊的渗透正在加速,临港只是一个开端。第二,”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让我能彻底融合雷霆本源。然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入深渊。”
“什么?!”彭清清猛地站起,脸色煞白,“你才刚回来!那种地方……那不是去送死吗?”
“必须去。”曹孟淳握住她冰凉的手,力道坚定,“被动防守,永远赢不了这场战争。污染不从源头切断,只会不断蔓延,直到某天彻底爆发,那时就真的来不及了。”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复杂情绪,“而且,老爹还在里面。我必须去接他出来。”
“可你怎么进去?”何萱萱保持着冷静,问题直指核心,“深渊的入口在哪里?怎么确保能回来?”
“通过深渊与现实世界的节点就能进入。”曹孟淳回答,“但那里……本不是人类该踏足的领域。可如果无人涉足,终有一天,所有人都将被拖入那片永恒的黑暗。”
“曹哥,俺跟你去!”李大牛霍然起身,拳头紧握,粗犷的脸上满是决绝。
“还有我!”郝天几乎同时站起,眼神炽热,“多个人多份照应!”
曹孟淳看着这两位热血沸腾的兄弟,心中暖流涌过,却缓缓摇了摇头。
“大牛,郝天,”他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一次,你们不能去。”
两人一愣,李大牛急道:“为什么?俺们什么风浪没闯过?”
“因为深渊不一样。”曹孟淳神情严肃,语气沉重,“那地方充斥着‘堕落之力’……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危险,而是一种直接侵蚀灵魂、扭曲心智的污染。普通人进入,哪怕意志再坚定,也极难抵抗。短时间内就会心智失守,沦为深渊的傀儡,甚至……变成怪物。”
他看向何萱萱和沐倾城,又望向彭清清,最后目光落回李大牛和郝天身上:“只有玄门修士,依靠传承的心法、凝练的神魂与特殊的灵力护持,才能短暂抵御那种侵蚀。这不是勇气或义气能弥补的差距,这是本质的不同。”
李大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最终颓然坐下。郝天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明白了曹孟淳未尽的言下之意:他们跟去,非但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成为负担、变成需要被应对的“危险”。
曹孟淳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的战场在这里。守护好临港,预警民众,应对可能出现的妖物事件……这些同样重要,同样需要信得过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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