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疯子博士怒喝，双手一合，祭坛中央突然升起一道紫色光柱，将小琳笼罩其中。光柱中，少女的身体开始悬浮，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符文。
“他在强行将深渊印记刻入她的灵魂！”李西月惊呼，手中雷符再出，但雷光击中紫色光柱却只是荡起几圈涟漪。
曹孟淳脸色铁青。他看向高伟，发现对方眼中已是一片死灰。是啊，亲眼看着侄女被如此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但高伟接下来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他体内的三种妖物力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你干什么？！”曹孟淳感到不妙。
“疯子博士说得对，我的力量是深渊给的。”高伟的声音异常平静，“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我除了一直在研究如何让这三种力量真正融合外，也曾经想过就这样了却自己的一生……”
“你体内的三种妖力已经融合，根本不需要你做到这一步！快停下，我还有别的办法帮助你！”曹孟淳内心有些焦急，他从高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死志，他打算直接动用体内融合的那缕黑暗之源。
“谢谢你，曹顾问！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后手，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高伟拒绝了曹孟淳。
他身上的蛛网纹路开始蔓延，与牛背般的隆起肌肉交织，蝎尾的颜色从幽绿转变为暗金……
“这是我自创的招式，名为‘三妖归一’。”高伟缓缓站起，束缚他的能量锁链寸寸断裂，“代价是彻底燃烧生命本源，但换来的是……三分钟的，妖王巅峰实力。”
曹孟淳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高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紫色光柱前。他没有攻击光柱，而是一掌按在地面。
“以我之血，逆转符文！”
鲜血从他的掌心涌出，渗入祭坛地面。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原本散发紫光的符文，在高伟的血液浸染下，竟然开始转变为暗红色，光芒也渐渐暗淡。
“不可能！你怎么会深渊符文的反转式？！”疯子博士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色。
“因为这些年来，我不仅研究妖物融合，也在研究你们的一切。”高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我只是个棋子，却不知道棋子也在观察棋手。”
紫色光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小琳的身体缓缓落回地面。林提辖抓住机会，一杖击碎光柱壁垒，将少女抱出。
疯子博士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好，好得很！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双手高举，口中念诵着无法理解的语言。深渊裂缝剧烈震动，从中涌出大量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那黑暗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扭曲。
“他进行献祭，想要强行打开深渊通道！”李西月脸色一变，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旦通道完全打开，至少方圆十里都会化为深渊领域！”
曹孟淳当机立断：“林师兄，老李，全力攻击博士，不能让他完成仪式！高伟，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高伟回头看了曹孟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感谢，有歉意，也有诀别，“带小琳走，越远越好。”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暗金色流光，义无反顾的直冲向疯子博士。
“你疯了？！”博士惊怒交加，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高伟牢牢抱住了他，三种妖物的力量与博士体内的深渊能量剧烈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我是疯了，从接受改造那天起就疯了。”高伟的声音在能量风暴中时断时续，“但至少，我可以选择如何结束这场疯狂。”
“三妖归一·同归寂灭！”
暗金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了一切。曹孟淳只来得及撑起最后一道防护，护住林提辖、李西月和小琳，就被冲击波掀飞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光芒散去，尘埃落定，祭坛已面目全非。深渊裂缝缩小了大半，只剩下一个不到一米的口子，还在不甘地涌出稀薄的黑暗。疯子博士倒在地上，面具破碎，露出一张布满歇斯底里疯狂的脸庞，但是气息全无。
而高伟……
曹孟淳冲过去，看到的是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高伟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上半身也残破不堪，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最可怕的是，一股污秽的黑暗能量正在他体内游走，所过之处，血肉迅速腐败。
“坚持住，高伟！”曹孟淳急忙施救，但所有常规手段都对那股黑暗能量无效，“这是……深渊本源污秽？！”
他一咬牙，准备动用体内的深渊之力，想要强行将高伟体内的污秽之力吸入体内。
“不用了，这是…博士…临死前…注入我体内的…”高伟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他说…我会成为深渊降临的…最后一个祭品…即便是死亡，深渊的魔物也会在我体内苏醒......”
曹孟淳脸色剧变。深渊本源污秽，这是连龙虎山天师都难以净化的至邪之物。一旦完全侵蚀，高伟不仅会死，灵魂也会被拖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而他之所以能够掌握那一缕污秽本源，主要还是靠他双眼当中封印的雷霆之眼本源，而且这种办法别人根本用不了。
林提辖和李西月也围了过来，看到高伟的情况，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修行中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曹顾问...”高伟艰难地开口，“杀了我...趁我...还是我...”
“不行！一定还有办法！”曹孟淳咬咬牙。高伟是他亲手招入行动组的卧底，是他给了对方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对方落入如此境地。
高伟却笑了，那笑容在破碎的脸上显得格外凄惨：“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几年前就该和家人一起...能多活这些年...还认识了您...已经赚了...”
他看向被林提辖护在身后的小琳，少女还在昏迷中，但呼吸平稳。
“小琳...就拜托您了...告诉她...叔叔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妈妈...”高伟的气息越来越弱，“还有...我死后...请将我的骨灰...一半撒进大海...”
“我妻子和孩子们...最喜欢海了...我们说好...等退休了...就在海边买个小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高伟眼中浮现出久违的温柔，那是属于过去的，属于高伟而不是黑面的回忆。
“另一半...撒在因我而死的...那些行动组成员的公墓...”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不配与他们同葬...只求...能在他们安息之地...忏悔我的罪...”
“高伟，你听着，你传递假情报是迫不得已，那些人的死不是你...”
“是我的选择。”高伟打断他，眼神异常清明，“我选择了相信博士的谎言，选择了继续卧底，选择了每一次传递情报...无论有多少理由，那些人的死，都有我的一份责任。”
他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液已完全变成黑色：“曹顾问...求您...让我...以人的身份死去...而不是...深渊的奴仆...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体内的...异动...”
林提辖双手合十，低声诵经。李西月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曹孟淳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符箓。这是龙虎山天师亲制的“净世符”，专为净化至邪之物，但对被净化者而言...那是比死亡痛苦千百倍的过程。
“高伟，你确定吗？这个过程...”
“我确定。”高伟闭上了眼睛，“动手吧。”
曹孟淳深吸一口气，将符箓贴在髙伟额头。随着咒语念诵，符箓开始发光，金光渗入高伟体内，与黑暗能量激烈对抗。
高伟的身体剧烈颤抖，却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他的皮肤下，金光与黑气如两条蛇般纠缠争斗，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极致的痛苦。但他只是静静躺着，仿佛那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最后一丝黑暗被金光驱散，高伟的身体已几乎透明。三种妖物的特征完全消失，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个四十岁左右，面容普通却坚毅的男人。
“谢...谢...”他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两个字，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曹孟淳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林提辖的诵经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超度着这个背负太多罪与罚的灵魂。
……
三日后，临港市海岛公墓。
一场简单到近乎简陋的葬礼在此举行。没有遗体告别，也没有亲属出席，甚至没有墓碑。
只有曹孟淳、林提辖和李西月三人，以及何萱萱他们几人。他们默默站立，看着曹孟淳将一半骨灰撒入大海，另一半撒在行动组烈士公墓的角落。
海风轻拂，卷起骨灰，散入波涛之中。阳光下，那些细小的颗粒闪烁着微光，仿佛最后的告别。
“他会得到安息吗？”何萱萱轻声问。
林提辖双手合十：“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高施主最后时刻明悟本心，必得大自在。”
曹孟淳望着大海，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罪永远无法偿还，有些伤永远无法愈合。但他也知道，在无尽的黑暗长夜中，总有人愿意点亮一盏灯，哪怕那光芒微弱，哪怕只能照亮短短一程。
高伟如此，他自己如此，所有在这条路上前行的人，都是如此。
“我们走吧。”曹孟淳转身，“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总感觉疯子博士没有死……”
他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灯火璀璨，仿佛从未被黑暗侵扰。
“而且，我们要确保高伟的牺牲，不会白费。”
众人渐渐远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在他们身后，大海依旧波涛汹涌，公墓依旧庄严肃穆。
有的人死了，却仿佛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必须背负死去之人的希望继续前行。这就是这条道路的残酷，也是它的意义。
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在某个医院的病房里，昏迷三天的少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泪水无声滑落。
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贝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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