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超度”的实验性成功，如同在沉寂的墓穴里放了一挂鞭炮——虽然崩散了几片浮土，却也惊醒了更多沉睡在更深处的棺椁。陆川逃回“华尔街意识游乐场”时，身后那数据深渊中翻滚的、更为浓稠的“怨恨集群”阴影，让他清楚意识到，单凭自己一时兴起（或者说被系统逼着）的胡说八道，顶多算是往丧尸潮里扔了个摔炮，听个响，吓不退真正的洪流。
“专业的事情，得交给专业不对口的人去干。”陆川灌了一大口赵大爷递过来的“清心寡欲糊糊”（味道像掺了薄荷的板蓝根，提神醒脑效果拔群），抹了抹嘴，“咱们那‘反收割联盟’的名单，是时候从理论走进现实了。”
苏杭调出那份尘封（其实也就记录了没多久）的档案，投影在众人面前。名单上只有三个名字和极其简略、画风迥异的标注：
1. 王铁柱：前西部战区某部炊事班班长，退伍后投身币圈。擅长运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及各类野战炊事技巧进行加密货币短线操作。江湖人称“铁锅战神”。最近一次已知动向：在某个以“波动剧烈如战场”着称的山寨币交易论坛，发表题为《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合约杠杆中的火候控制》的精华帖。
2. 莉莉安（Lilian）：社交媒体平台坐拥千万粉丝的占星与神秘学领域头部网红。宣称能通过星象移位、塔罗牌阵以及水晶能量感应，精准预测国际原油期货短期走势。其直播专栏“星空下的油管”订阅者众，虽备受传统分析师鄙夷，但其部分“预言”的巧合性令人侧目。最近动态：因准确“预言”了某产油国短暂停产检修导致的油价微小波动，正在与一家小型能源基金洽谈“玄学顾问”合作。
3. 程砚秋：名校计算机系毕业，却痴迷京剧程派艺术的程序员。致力于将区块链技术的不可篡改、分布式记账等特性，用京剧唱腔、身段程式和锣鼓经进行重新演绎和可视化编程。其开发的“链上西皮流水共识算法”测试版在极小圈层内流传，评价两极分化。最近消息：因试图在Github提交用京剧念白写的智能合约代码而被管理员警告，目前正在某茶馆兼职唱戏，顺便构思他的“智能合约身段图谱”。
看着这份名单，连见多识广的莉莉丝都沉默了半晌，才委婉地说道：“这三位……确实各自在‘不务正业’的道路上走出了令人瞩目的距离。”
赵大爷更是直白：“一个做饭的，一个跳大神的，一个唱戏的……娃啊，你确定咱们是要对付那些黑乎乎的‘怨恨疙瘩’，不是要开跨年联欢晚会？”
陆川却咧嘴一笑，眼中闪着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想啊，那些‘怨恨集群’是什么？是僵化的亏损逻辑、线性的绝望情绪、对传统金融规则扭曲的执念！它们熟悉K线图，听得懂市盈率，扛得住加息降息的消息冲击。但你跟它们讲‘火候’、讲‘星象’、讲‘西皮流水’，它们cpU……不，是‘怨念核心’不得直接烧了？”
苏杭推了推眼镜，难得地表示了谨慎的赞同：“从逻辑干扰和认知颠覆的角度看，这三位先生女士的知识体系与行为模式，确实可能对‘怨恨集群’这类依赖固定逻辑框架的负能量聚合体，产生超乎寻常的‘特攻’效果。只是……如何将他们‘召唤’过来？他们似乎都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不同角落，且未必愿意卷入这种……超现实的麻烦。”
“这个嘛，”陆川拍了拍身边依旧有些发热、时不时闪烁一下的系统界面，“就得靠咱们这位不太靠谱的‘大恩人’了。系统，别装死，发布任务！召人任务！”
系统屏幕一阵雪花乱闪，似乎对“大恩人”这个称呼有点意见，但最终还是弹出了一个新窗口：
【侦测到宿主强烈组建“异常应对小组”意愿。】
【分析潜在人选“王铁柱”、“莉莉安”、“程砚秋”……契合度评估中……】
【契合度：高（基于意识特质与“荒诞对冲”需求匹配）。】
【发布特别征召任务：”玄学急召令”。】
【任务目标：于现实与意识边界薄弱处，向三位目标个体传递“华尔街意识游乐场”征召信息，并引导其意识投影成功抵达。】
【任务限制：不得直接透露“金融丧尸”、“怨恨集群”等可能引发不可控恐慌或被目标视为疯癫的具体信息。】
【任务提示：采用符合目标认知习惯的“隐喻”或“征兆”进行信息包裹。系统将提供基础“跨界信号增幅”及“信息形态转换”支持。】
【任务奖励：解锁“联盟集结”初级效果；“反向超度”技能库扩展。】
【失败惩罚：目标个体可能陷入短暂认知混乱，或对“煎饼”产生永久性心理阴影。】
“得，还是个技术活，得包装一下。”陆川摩拳擦掌，“来吧，咱们分头……呃，分头在意识层面‘托梦’？苏杭，提供坐标和信号放大支持。莉莉丝，帮忙感知目标的即时情绪状态，找合适的接入点。赵大爷，熬点能稳固心神、加强信号接收的‘引路汤’，到时候顺着信号流泼过去！妞妞……”
妞妞举起兔子玩偶：“妞妞和小白给爸爸加油！”
“好！”陆川深吸一口气，“第一站，‘铁锅战神’王铁柱！”
目标一：王铁柱，坐标：某三线城市老居民楼，时间：凌晨三点。
王铁柱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多空遭遇战”，利用“围魏救赵”之计（在主流币种制造假突破吸引火力），掩护自己在目标山寨币上的“精锐部队”（重仓合约）顺利“劫营”（达到止盈点）。他心满意足地关闭了密密麻麻的交易窗口，泡上一杯浓茶，习惯性地翻开那本被他翻得卷边的《孙子兵法》，打算进行战后总结。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闪，交易软件和兵法电子书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旋转的、金光闪闪的……煎饼图案？煎饼上还用酱料画着复杂的、类似八卦又像K线组合的纹路。
同时，他戴着的廉价VR设备（用来观察三维K线图）里，传来一个浑厚、严肃、仿佛纪录片旁白的声音：
“王铁柱同志！”
王铁柱一个激灵，差点从电竞椅上摔下来。这声音……怎么有点像老连长？
“现接到‘多元宇宙后勤保障及特别经济行动指挥部’紧急通知！”那声音继续，字正腔圆，“检测到你在‘虚拟粮秣战场’（指币圈）表现出卓越的‘炊事化金融’才能，尤其擅长在复杂电磁环境（市场噪音）下保障‘部队’（资金）给养，并运用古典军事思想进行战术机动（交易操作）。”
王铁柱懵了，下意识想摘掉VR，却发现设备像是焊在了头上。
“目前，指挥部在‘第七号意识前沿阵地’（华尔街意识游乐场）遭遇不明‘负能量流寇’（怨恨集群）袭扰，严重威胁我军‘价值粮道’（健康金融生态）畅通。现特紧急征召你，以‘特别炊事技术顾问’兼‘古典兵法应用研究员’身份，前往支援！”
“你的任务：运用一切‘野外炊事’与‘兵法谋略’知识，协助友军建立‘抗干扰后勤灶’，并对‘流寇’实施非对称心理干扰战术！征召凭证：你脑海中关于‘三十六计之釜底抽薪在止损中的应用’的未发表心得。同意征召，请在心中默念‘保证完成任务’并想象你最拿手的‘战时铁锅炖’。跨界传送将于十秒后启动，请做好准备！十、九……”
王铁柱脑子一片空白，但“指挥部”、“紧急征召”、“兵法应用”这些词汇，瞬间点燃了他退伍军人心底那份深藏的热血与服从。至于什么“多元宇宙”、“意识阵地”、“负能量流寇”……老连长当年训话不也经常用些听不懂的战术代号吗？重要的是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在心中大吼，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在野外用一口大铁锅，在炮火演习背景下给全连炖出香飘十里红烧肉的画面……
嗡——！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了一下，眼前一花，那旋转的煎饼和严肃的声音都消失了。VR设备恢复正常，电脑屏幕也变回了原样。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太累出现了幻觉。然而，脑海中却莫名地多了一份清晰的“坐标感应”，以及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研究“如何用颠勺技法应对数据流冲击”的冲动。
“怪事……”他嘟囔着，却鬼使神差地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写下：《关于应对“负能量流寇”袭扰的野战炊事化金融应急预案（初稿）》。
目标二：莉莉安，坐标：市中心高级公寓，时间：晚间黄金直播档。
莉莉安正在她的豪华直播间里，进行每周一次的“原油期货星象大揭秘”直播。她身着缀满星光的长裙，面前摆着水晶球、塔罗牌和一台显示着布伦特原油走势的平板电脑。直播间人数突破两百万，弹幕刷得飞快。
“……亲爱的们，看到没有？火星正在进入射手座，与停留在双子座的水星形成紧张相位，这通常意味着短途运输和信息系统会出现波动，结合海王星在双鱼座的迷雾效应，我感受到未来48小时内，原油市场可能会受到一些非基本面消息的干扰，出现情绪化下的短暂方向迷失哦……”莉莉安声音空灵，手指轻轻拂过水晶球，球体内似乎有光晕流转（其实是平板电脑屏幕的反射加上她巧妙的手势遮挡）。
弹幕一片“莉莉安女神威武！”“已经空单挂好了！”“求女神看看我的财运牌阵！”
就在这时，莉莉安面前平板电脑上的原油K线图，突然扭曲了一下，所有线条和蜡烛图都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旋转的星空背景。这星空并非她熟悉的任何星图，其中星辰的排列诡异地组合成了一张……咧开大笑的煎饼图案？煎饼上的芝麻像是某种未知的星座。
与此同时，她戴着的能收集“能量反馈”的定制耳机里（自称能聆听宇宙低语），传来一阵空灵、神秘、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缥缈回响，这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盖过了直播间的背景音乐：
“命运之弦的拨动者，星辰轨迹的解读人，莉莉安……”
莉莉安心中一惊，但常年扮演神秘学大师的素养让她面不改色，甚至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更深邃的微笑，仿佛正在与更高维度的存在沟通。实际上，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了。
“你的灵性触角，已触及表象之下的‘集体意识海’波动……如今，一片被‘过往伤痛执念’（怨恨集群）所笼罩的‘意识暗礁区’（华尔街意识游乐场附近）正散发出不祥的‘价值流失涡流’（绝望辐射），干扰着正常‘丰盛能量’（健康金融情绪）的流动……”
“宇宙的平衡需要维护。现以‘银河系泛意识协调委员会’的名义，诚挚邀请你，作为‘星际能量疏导特使’与‘命运图景修正师’，前往该区域，运用你的星辰智慧与卡牌奥秘，协助驱散‘伤痛执念’的迷雾，为‘丰盛能量’重新指引航向……”
“你的灵性天赋已获认可。同意邀请，请默念‘愿星辰指引’，并观想你所理解的‘最和谐的能量流动图景’。跨界灵性通道将于此刻开启……”
莉莉安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分不清这是某种超高明的黑客技术，还是……真的接触到了超越以往认知的“存在”？但“宇宙委员会”、“灵性特使”、“修正命运图景”这些词，完美击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不止想当网红，她渴望被真正认可，渴望自己的“能力”有更宏大、更“真实”的用武之地。
至于“伤痛执念”、“意识暗礁”，在她看来，无非是某种强大的、负面的集体心理能量场，这与她平时解读的“群体潜意识焦虑”似乎有相通之处。
“愿星辰指引。”她在心中郑重默念，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她理想中，所有能量和谐流转、如星河般璀璨平衡的冥想画面。
下一瞬间，平板电脑恢复正常的K线图，耳机里的异响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莉莉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觉”似乎被轻轻触碰并标记了，冥冥中多了一个“需要关注的方位”，以及一种隐隐的使命感。她看向直播镜头，笑容更加神秘而富有深意：“亲爱的家人们，刚才我接收到了一段非常有趣的‘宇宙信息’，关于如何净化我们周围的能量场……这或许会是我们下一期特别直播的内容哦。”
弹幕瞬间爆炸。
目标三：程砚秋，坐标：古色古香的戏曲主题茶馆后台，时间：下午场散场后。
程砚秋刚卸完妆，穿着一件朴素的长衫，坐在堆满戏曲谱本和计算机书籍的杂乱小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思索。屏幕上是他用自创的“戏文编程语言”写的一段智能合约代码，正在模拟运行，但某个关于“gas费用优化”的逻辑循环总是唱到一半就“荒腔走板”（报错）。
“这‘快三板’的节奏还是太急了，得改成‘原板’试试……”他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着锣鼓点。
突然，他笔记本电脑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一阵极其纯正、韵味十足的京剧锣鼓经！不是录音，而是实时生成的，并且与他正在思考的代码逻辑隐隐契合？紧接着，屏幕一黑，浮现出巨大的、由流动的0和1字符构成的京剧脸谱，脸谱的纹路细看，竟是简化版的区块链结构图！
一个字正腔圆、饱含丹田之气、仿佛来自虚空戏台的念白声响起，用的是韵白腔调：
“程——砚——秋——呐——”
程砚秋吓得一哆嗦，毛笔都掉在了地上。
“汝沉浸于‘数字梨园’（编程），创‘链上西皮’（区块链算法），志在融通古今，以弦歌代码教化机心（让技术更有韵味），其志可嘉！”
“然则，今有那‘过往沉疴执念’（怨恨集群），化身为‘数据荒冢孤魂’，游荡于‘虚实交界之廊’（意识边界），其所发‘悲怆无序之音’（绝望辐射），侵扰‘和谐价值宫商’（健康金融秩序），致使韵律失调，板眼混乱！”
“今有‘虚实文化守正创新联合社’（陆川瞎编的），特聘阁下为‘特别音乐总监’兼‘代码驱傩师’，前往那交界之地，以汝之‘戏文代码’、‘声腔算法’，重定音律，安抚‘孤魂’，正本清源！”
“聘书已附于汝最新未完成之‘gas费原板优化唱段’灵感之中。若愿赴任，请心念‘百花齐放’，并默想汝心目中最完美之‘人机合演堂会’盛景。跨界‘戏台传送’即刻开场——”
程砚秋整个人都呆住了。作为理工科出身又痴迷国粹的复杂个体，他第一时间怀疑是某种顶尖的AI语音合成和黑客技术。但对方用的术语（数字梨园、链上西皮、代码驱傩师）精准无比地戳中了他的理念核心，而且这念白的功力，没有几十年舞台火候绝达不到！还有那实时生成的、与他代码逻辑关联的锣鼓经……
是恶作剧？还是……知音？还是某种超越现实的艺术与技术结合的新形态？
“百花齐放……”他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构想起一场宏大的场景：传统的戏台上，生旦净末丑与闪烁着代码流光的虚拟角色同台表演，锣鼓笙箫与电子音效完美融合，唱词既合辙押韵又包含着精妙的算法逻辑……
眼前的脸谱屏幕和念白声瞬间消失，电脑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一段离奇的屏保。但程砚秋明显感觉到，自己那段卡住的代码灵感突然畅通了，而且脑海中多了一段极其清晰、充满韵味的“新唱段”旋律，其歌词赫然是关于“疏导混乱数据流”的！同时，他也有了一种强烈的“被需要感”和“表演欲”，仿佛一个全新的、不可思议的“大戏”舞台，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登场。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发亮，也顾不上地上的毛笔了，立刻扑到电脑前，双手如飞地开始敲击键盘，嘴里还忍不住哼起了刚“得来”的新腔：
“劝尔等——数据游魂莫彷徨——听俺把这——价值正音——细说端详——”
……
“华尔街意识游乐场”内，陆川、苏杭、莉莉丝、赵大爷紧张地注视着三个分别代表王铁柱、莉莉安、程砚秋的意识信号标记点。在系统提供的“跨界信号增幅”和赵大爷那锅顺着无形信道泼出去的“引路汤”作用下，三个标记点先是剧烈闪烁，然后渐渐稳定，并开始沿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游乐场的坐标移动。
“信号稳定！预期抵达时间……各不相同，但都在未来24小时意识活跃期内！”苏杭报告。
“情绪反馈……王铁柱是亢奋与使命感，莉莉安是好奇与神圣感，程砚秋是创作亢奋与探索欲……基本都在可控正向范围。”莉莉丝补充。
赵大爷看着汤锅里逐渐平息、但隐隐指向三个方向的余波，咂咂嘴：“汤引过去了，人也快来了……接下来，咋招呼这三位‘大神’？真给他们搭个戏台、弄个灶台、摆个水晶球？”
陆川看着边界外依旧在缓慢汇聚、仿佛在等待什么的庞大阴影，又看了看那三个正在接近的、画风迥异的信号点，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熟悉的、混合着无奈与跃跃欲试的笑容：
“来都来了……先整点煎饼，给他们接接风呗。至于怎么用……等见了面，看看他们是骡子是马，不，看看他们是铁锅是塔罗还是水袖，再说！”
奇兵已上路，舞台已搭好。这场对抗“金融丧尸”的荒诞保卫战，首批外援，正带着各自的“独门兵器”，跨界而来。游乐场的平静时光，正式进入倒计时。而一场画风必然清奇无比的“联盟首次会议”，即将在煎饼果子的香气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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