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米拉矿区深处,“洗矿厂”的区域。
这里早已不是处理矿石的地方,轰鸣的机械声来自经过改造和拼凑的弹药生产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切削油、火药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生产的是5.45x39mm的bp弹。这种子弹使用硬化钢芯,对常见的四级防弹衣和轻装甲车辆有一定穿透能力,是工人党主力步枪AK-74系列的重要弹药。
虽然生产线自动化程度低,产量有限,质量稳定性也参差不齐,但它的意义在于“从无到有”。
这意味着在最基本的轻武器弹药层面,工人党开始摆脱完全依赖外部输入的脆弱状态,拥有了一定的战时持续能力,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矿区行政长官之一,奥斯本,正在“洗矿厂”进行例行考察。
奥斯本作为较早跟随麦威尔的老人之一,沉稳务实,长期负责矿区的后勤、生产和部分民政管理。
在工人党中央委员会成立时,他因更专注于具体事务而非军事政治决策,并未进入核心,但与朴柴犬等人共同维持着埃尔米拉这个庞大地下社会的日常运转。
昏暗的灯光下,工人们正在流水线旁忙碌,将铜壳、底火、发射药和弹头组装成一颗颗5.45x39mm bp穿甲弹。
此刻,他正仔细检查着弹壳冲压的质量,不时与旁边的工段长低声交流。
“铜料供应还是紧张,”工段长汇报,“文森市场那边价格又涨了,我们库存最多再维持两周高强度生产。”
奥斯本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我会和朴柴犬商量,看能不能从特维拉援助的废旧物资里分拣一些,或者……再想想其他办法。生产线不能停,这是底线。”
巡视完“洗矿厂”,奥斯本看了看表。他接下来要去视察一个新扩建的地下仓库,用于储存日益增多的自制弹药和从文森市场采购的精密零部件。
仓库位于“洗矿厂”东南方向约一公里处,需要穿过一段相对暴露的地面道路,那是一条沿着山体开凿的公路,一侧是岩壁,另一侧则是俯瞰下方山谷的陡坡。
助手抱着记录本,警卫警惕地跟在身后,三人踏上了这段路程。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天空多云,能见度尚可。
远处,缓冲区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炮击声,那是南北双方又在例行“问候”,对于埃尔米拉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日常的背景音。
他们刚刚走出不到三百米。
突然,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凄厉的呼啸声,从南方的天际急速迫近!那不是普通的迫击炮或榴弹炮声音,而是大口径炮弹高速飞行的死亡之音!
“炮击!!!”经验丰富的警卫最先反应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警告,同时猛地扑向奥斯本。
但一切都太快了。
第一发155毫米高爆榴弹在距离他们所在公路约三十米外的山坡上猛烈炸开!巨大的火球腾起,灼热的气浪和冲击波呈球形扩散,裹挟着碎石和弹片横扫一切!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落在更近的地方,其中一发几乎就在他们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公路上爆炸!
“轰!!!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续爆发。
奥斯本、助手和警卫三人,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起,像破布娃娃一样甩了出去。
没有直接被弹片击中,但超过承受极限的冲击波瞬间震碎了他们的内脏和骨骼。奥斯本被抛撞在岩壁上,助手滚落到路边的排水沟,警卫则被气浪卷下了陡坡。
爆炸的硝烟散去后,简易公路上只剩下三个扭曲、无声的躯体,以及周围一片狼藉的弹坑和碎石。
炮击停止了。只有远处南北双方的炮战还在继续,仿佛刚才那几发致命的155毫米炮弹,只是一场不幸的“误击”。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埃尔米拉核心区。
“奥斯本长官……遇袭身亡!在去新仓库的路上,遭遇不明炮击!”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中央委员会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雷诺伊尔手中的铅笔“啪”地折断。朴柴犬脸色煞白,猛地站了起来。阿贾克斯眼中寒光爆射。毛里斯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跳起。
“哪里打来的炮?!”雷诺伊尔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弹道分析初步判断……来自南部!口径155mm,很可能是m109A6!”炮兵联络官的声音在电话里颤抖,“但……但落点在我们核心区域内部!南北双方最近的交火线离那里至少有十五公里!而且,他们的炮战记录显示,那段时间没有任何向这个方向射击的计划!”
“误击?还是故意的?”狙子的声音冰冷。
“立刻封锁现场!安全局、炮兵、强侦连,全部出动!给我查!查清楚炮弹到底从哪里来!是谁干的!”雷诺伊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整个埃尔米拉瞬间进入紧急状态。近卫营封锁了事故区域,安全局技术人员和炮兵观测员冒着风险进行现场勘察和弹道回溯分析。强侦连的小队迅速向南面可能的发射区域渗透侦察。
弹坑和炮弹破片很快被收集起来。破片上的残留痕迹和弹道计算,指向了南方军装备的m109A6“帕拉丁”自行榴弹炮所使用的m107\/m795系列155毫米榴弹。
弹道计算机根据落点角度和爆炸情况反推,发射阵地被锁定在埃尔米拉以南约二十至二十五公里的一片丘陵地带。
那片区域,理论上处于南方军和北方军交错控制的边缘,也是近期南北炮战比较频繁的区域之一。
但问题在于,根据安全局对南北双方无线电通讯的监控以及前线观察哨的报告,在奥斯本遇袭的准确时间点,那片区域并没有记录到南方军或北方军有向埃尔米拉核心区方向进行炮击的活动。双方当时的炮火主要集中在更偏东的另一个谷地。
“有三种可能,”鲁本王在紧急会议上汇报,脸色铁青,“第一,极低概率的严重误击,某门南方军的火炮校准严重错误,或者炮手操作极端失误。第二,北方军使用缴获的南方军炮弹和可能的科伦制火炮,进行了这次袭击,意图嫁祸。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冷:“科伦直接或间接操控了这次炮击。可能是他们秘密部署的某种远程火炮系统,也可能是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操纵了某门南方军的火炮。”
无论是哪种可能,结果都是致命的:一位核心行政长官,在己方腹地,被来自南方的155毫米重炮精确击杀。
这彻底打破了那片脆弱的“冲突真空区”带来的平静,也狠狠践踏了工人党武装的底线。
消息无法,也没有必要对麦威尔隐瞒。当玛利亚用颤抖的声音,将奥斯本遇袭身亡的噩耗告诉他时,病房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
麦威尔原本正在用左手进行简单的抓握练习,闻言,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缓缓垂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脸上也没有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空洞、深寒。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玛利亚以为他又要陷入那种封闭状态。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墙壁,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那片被炮火玷污的土地和逝去的战友。
“……‘怕’……不够。”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他们……忘了疼。”
他的目光转向玛利亚,又似乎透过她,看向无形的敌人:“要让他们……重新记住。用血……和火。”
没有怒吼,没有哭泣,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决绝。
奥斯本的死,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关于“扩展威慑”、“多层次反制”的哲学思考,将他拉回了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逻辑:当威慑失效,当“静默区”被打破,当同志的血流淌在自己视为安全的后方,剩下的,就只有最直接、最凶狠的报复。
他不再谈论“藏心”或“让手疼”,因为敌人已经用行动表明,他们敢于,并且已经,将手伸进了“心”所在的区域。
“告诉……雷诺伊尔。”麦威尔的声音极其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找到……是谁。然后……毁灭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这不是具体的战术指令,而是一个最高级别的复仇授权和精神动员。
它意味着,工人党武装将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并惩罚凶手,无论凶手是谁,无论背后牵扯到哪一方势力。
这将不再是边境摩擦或有限报复,而是一场宣告:任何对埃尔米拉核心人员的攻击,都将招致最彻底、最无情的毁灭性回应。
玛利亚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消息传回中央委员会。麦威尔那句“要让他们重新记住。用血和火”以及“毁灭它”的指示,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所有关于“谨慎”、“避免升级”、“观察”的讨论瞬间被抛到脑后。悲愤和怒火在每一个工人党成员胸中燃烧。
“找到那门炮!找到开炮的人!找到背后的指使者!”阿贾克斯的声音如同钢铁碰撞。
强侦连最精锐的小队被全部派出,携带最先进的侦察设备,向弹道推算出的发射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
安全局调动了所有潜伏在南方军和科伦顾问团外围的情报网络。炮兵部队进入最高戒备,随时准备进行报复性覆盖射击。
埃尔米拉,这片刚刚享受了短暂“静默”的土地,瞬间被复仇的烈焰所笼罩。奥斯本的鲜血,注定要用更多的鲜血来偿还。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生在核心区的刺杀性炮击,也彻底改变了卡莫纳缓冲区的力量平衡和游戏规则。
斯坦斯菲尔德“搅浑水”的策略,似乎意外地溅起了一朵致命的、可能引发连锁爆炸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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