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飞羽先醒了过来。望着还在熟睡的红月,他心中已备好了一番说辞。飞羽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认并无不妥,这才推门走出房间。
一出门,便觉山上空气格外清新,景色秀丽。烽火山虽不算高耸入云,但植被繁茂,立在山顶,满目苍翠,清风拂面,沁人心脾。
飞羽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年轻小兄弟正在劈柴。那人见他走来,忙起身道:“大当家的,您醒啦。”
“嗯,兄弟们呢?怎么都不见人影?”
“回大当家,轮值的兄弟已经到山腰警戒了。先前得到消息,今日有个经商富商会经过这里,五当家一早就带着其他兄弟下山等候了。临走前还特意吩咐,说您昨夜饮多了酒,让我们别打扰,好让您多休息。”
飞羽想起五当家是个豪爽直率的黑壮汉子。昨日席间,他一直很激动,连连向飞羽敬酒,飞羽也不好推辞。这样实在的汉子反倒最叫他棘手。但此人没有一般山匪的狡诈阴险,飞羽倒也乐意与他结交。今日五当家体谅他酒醉未醒,未叫上他同行,让飞羽心头微暖。他隐隐觉得,这位五当家或许值得信赖,但为稳妥起见,仍需步步谨慎,以免暴露身份。
那小兄弟见飞羽半晌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当家,便低头紧张地站着,不敢出声。
飞羽回过神来,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遂问道:“小兄弟,看你年纪尚轻,怎么也在烽火山上?”
见飞羽并未动怒,小兄弟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其实我今年十四了。我娘亲在我很小时就病故了,爹爹为谋生路,带我上了烽火山。前两年官府派兵围剿,爹爹和寨中许多兄弟为守山寨,在山下与官兵激战三天三夜,最后官兵退了,爹爹也战死了。这几年五当家一直待我不薄,留我在寨中做饭洗衣,还说等我长大,就带我一起行动!”
讲述这些往事时,小兄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飞羽难以想象,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对自己的身世如此淡然。又瞥见他袖口下无意露出的伤疤,飞羽更能猜到他在这山匪寨中无依无靠过着怎样的日子。他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改变这个山寨。
听他说起“行动”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飞羽明白,这孩子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不止是为父报仇,更在日复一日的浸染中,认同了山匪的行径。
飞羽轻轻拍了拍小兄弟的肩,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兄弟立刻应道:“大当家的,我叫墨云,您喊我小云就好。”
“好,小云,一会儿帮我煮碗粥送到房里,我妹妹还在睡,她醒了之后叫她别乱跑,我去外面走走。”
“啊,好的,大当家。”
说完,飞羽便转身朝着议事厅方向走去。
飞羽住的地方在山寨后山,位置僻静。从后山往寨中走,沿途遇上的山匪纷纷热情招呼,让飞羽应接不暇,连欣赏周围景致的空闲都没有。如今他俨然成了山匪们眼中的红人,飞羽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奈。
走了好一阵,飞羽才来到山寨中央的议事厅附近。那里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平时山匪们就在这儿操练。
既然决定把这群山匪作为自己起家的根基,飞羽就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松散度日、训练不精。他打算从今天开始革新训练方式,把这些良莠不齐的山匪,打磨成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剑。
飞羽扫了一眼训练场上的兵器,大多只有大刀,而且规格不一。这样练出来的山匪只会简单砍杀,碰上朝廷正规军根本不堪一击。要提升整体战力,不仅得强化个人本领,更要讲究团队配合。现有的单一武器会限制战术发挥,还得陆续配备盾牌、长枪甚至飞镖等武器。眼下他得先摸清山寨底细,再逐步增强这支队伍的武装。
飞羽沿着山寨周围仔细勘察地形,直到正午,五当家才带着一行人回来。他们押回一个眼蒙黑布、被捆得结实实的商人。五当家走到飞羽身边,兴奋地汇报:“大哥,今天上午我们干了票大的!把这胖子的货抢了,人绑了,放了他的伙计回去报信,限他们三天内拿三千两白银来赎人!大哥你不知道,这胖子不是好东西,前些年朝廷拨的赈灾粮,就是他和当时的琅琊郡守合伙贪掉的,当年不知饿死多少百姓!”越说越气愤,五当家抬腿就把胖子踹倒在地。
胖子眼罩掉落,顾不得疼,慌忙爬起来,朝着飞羽和五当家连连磕头:“大侠饶命!三天后家里一定把钱送来,只求各位好汉拿了银子,饶小人一条狗命!”
胖子眼罩掉落,飞羽立刻认出了他,正是琅琊城恶名昭彰的吴猪头。此人在城里作恶多端,但因每年向官府缴纳大量税金,县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飞羽担任侍卫总长时,情况大有改善。吴猪头深知飞羽厉害,担心受害百姓告状,那段时间收敛不少。可飞羽一走,他马上故态复萌,不仅往货物里掺假,还垄断商品,逼百姓只能向他购物。然而买来的东西总是缺斤短两、质量低劣,令城中民众苦不堪言,纷纷怀念飞羽坐镇的日子。有飞羽在时,这些恶徒个个老实安分。
其实吴猪头最恶劣的行径,还不是欺客霸市。正如五当家所言,多年前琅琊城闹荒灾时,他曾勾结当时的琅琊郡守,贪污了本该发放的赈灾粮。
五年前的吴猪头还只是个小粮商,除了偶尔缺斤短两,倒也不敢太过分。来买粮的多是吃官粮的人,对他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却因常打交道不便点破。那时的吴猪头还算安分,邻里之间也相安无事。
谁知那年琅琊城遭遇百年罕见的旱灾加蝗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百姓本就因重税存不下余粮,这场天灾更是雪上加霜。为求活路,人们纷纷出城寻找食物。野菜挖光了,野草啃完了,野果摘尽了,最后只能剥树皮充饥。琅琊城沦为一片人间地狱,城内十室九空,城外每棵树下都蜷缩着奄奄一息的饥民。他们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目光空洞,如同行尸走肉。活着的唯一念想支撑着他们本能地抓起泥土往嘴里塞,却找不到半点生机。
幸亏朝中尚有体恤民情的忠臣,一连三日向嬴政进谏,请求为琅琊城拨发赈灾粮。起初嬴政不允,那臣子无奈之下,只得变卖家产,购粮送往琅琊。然而几万百姓嗷嗷待哺,他那点家产又怎能济事?最终他只能昼夜跪在宫阶之前,恳请嬴政开恩。嬴政被扰得不胜其烦,终是下诏放粮,并命他押送琅琊。
闻此消息,他激动得当场晕厥,继而染上风寒。即便病体缠身,他仍不顾家人劝阻,执意亲自运送赈灾粮。这一路屡逢天灾人祸,但他凭着坚定意志,竟未丢失一粒粮食。途中遭遇山匪劫道,他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匪徒,感动得对方主动放行。
历经艰辛抵达琅琊郡,他将赈灾粮交到郡守手中后仍不放心,亲自监督发放。郡守忌惮他是朝廷钦差,只得每日按时放粮,暂解城中危局。不料三日后朝中传来急令,命他即刻返京。他拖着病体监督完当日放粮事宜,临行前紧握郡守双手再三嘱咐,心中始终牵挂灾民安危。
他甫离去,郡守便松了口气,开始克扣赈灾粮。百姓发觉粥饭日渐稀薄,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时吴猪头前去拜会郡守,二人在屋内密谈整夜。
次日郡守忽然宣布朝廷赈粮已尽。百姓心知有诈,那位大人运来的粮食足够维持一月,怎会短短数日便告罄?众人跪在郡守府前哀求,可郡守铁石心肠,竟命衙役驱赶百姓。
这些刚熬过灾荒的百姓,等来的竟是这般结局,个个面如死灰。
此时吴猪头敞开粮店大门,宣称新购米粮到货,店前还立着持刀护卫,防着饥民哄抢。
衙役驻守粮店门前,赈灾粮刚断供,吴记便及时补货,其中关窍不言自明。可平民百姓人微言轻,性命如草,只能匍匐在吴记店前,眼睁睁看着富户持银购粮。有人爬过去磕头乞食,换来的却是一顿拳脚。
一些百姓实在无路可走,只能变卖祖宅。虽然愧对先祖,但家业尚可重振,香火一旦断绝,便什么都没了。
他们心情沉重地走进吴猪头的粮店,却震惊地发现,祖辈留下的房产竟只能换几两米。吴猪头店里的米价已超过白银。无奈全城仅此一家米店,无论能换多少,能让家人多活几日也是好的。他们手捧用家业换来的几两米,望着米店周遭匍匐乞讨的人们,心里明白等这点米吃完,自己也会沦落至此。此刻他们已无心怜悯他人,因他们自己,也成了需要被怜悯的人。
他们找到一座破庙,煮了米。一家几口默默相视,都明白这顿饭后的结局。想到其他百姓的处境,竟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饭熟时分,父母都想让孩子多吃些,自己碗中只盛了几口,却将孩子的碗添得满满。幼子不谙世事,见有吃的便欢喜。父母一边吃着碗中米,一边望着孩子们,吃着吃着,泪水便落了下来。
一家人将米粒吃得干干净净,相拥着悬梁自尽。
这场 使琅琊城百姓死去三分之二,城邦生机迅速衰败。而琅琊郡守与吴猪头却赚得盆满钵满。灾后,郡守携赃款进京买官,吴猪头也扩大经营,在皇城开设酒楼。幸存百姓不愿回忆这段恐怖往事——那时人命贱如米粒,冤魂游荡在琅琊街头,怨气不散难以超生。而罪魁祸首却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或成高官,或为巨富。
吴猪头的恶名响彻琅琊,飞羽对此早有耳闻。当五当家将这个恶徒绑回山寨时,飞羽视其为惩戒对象,誓要为受欺压的百姓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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