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车队带回了补给和增援,也带来了基地的紧急指令。
医疗站内,魏清澜主持了简短的现场会议。他目光扫过疲惫但眼神清亮的众人,最后落在顾锦城和宋墨涵交握的手上,微微一顿。
“上级命令,将光球及相关人员即刻转移至昆仑山地下基地。”魏清澜的声音在刚刚恢复供电的医疗站里回荡,“全球七个能量爆发点中,三个已确认被非政府武装控制。情报显示,他们对碎片技术的理解……偏向武器化。”
林深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有人想把这些高等文明的测试工具,变成杀人武器?”
“恐怕是的。”魏清澜点头,“更棘手的是,我们监测到光球的能量波动开始与其余碎片产生某种‘共鸣’。光语者?”
一直沉默的光语者抬起半透明的面庞:“碎片之间本有联系。当多个碎片同时活跃时,会形成网络。现在网络上已有三个节点被恶意利用——它们在抽取测试者的生命力,而非建立共生。”
宋墨涵猛地握紧顾锦城的手:“那些测试者会怎样?”
“神经衰竭,器官枯竭,最终成为空壳。”光语者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痛惜,“测试本应是平等的双向选择,如今却被扭曲成掠夺。”
顾锦城站直身体:“需要我们做什么?”
“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最终选择。”魏清澜展开电子地图,七个红点分布在全球不同大洲,“如果你们选择接受共生,你们的连接将成为网络中的稳定节点,可能引导其他碎片回归正轨。如果拒绝……”
他停顿片刻:“光球将进入休眠,你们会恢复独立个体,但其他六个节点的受试者,将失去被拯救的可能。”
沉默如实质般填满医疗站。
许久,宋墨涵轻声问:“如果我们接受,代价是什么?”
光语者这次没有犹豫:“永久性的神经连接。你们的意识将永远共享一部分空间,就像……共用一间不会上锁的房间。独立人格保留,但不再有绝对的隐私。同时,你们需要承担网络节点的负荷——简单说,其他碎片造成的痛苦,你们会感受到一部分。”
“听起来像终身疾病。”顾锦城皱眉。
“也像终身伴侣。”宋墨涵忽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女医生松开顾锦城的手,走到光球前,伸手触碰那温暖的光晕:“医学上有个概念叫‘联觉共生’——极少数双胞胎在胚胎期神经发育异常,导致出生后共享部分感官。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痛,也能分享彼此的快乐。”
她转身面对顾锦城:“顾队长,这一夜,我们救人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顾锦城沉默两秒:“……你的专注,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还有你想起母亲时的温暖。”
“而你传递给我的,是军人那种‘只要还有一个人需要保护,就绝不倒下’的坚韧。”宋墨涵笑了,眼中有泪光,“如果这种连接能救更多人,我愿意。”
“但这是终身的选择。”顾锦城走到她面前,“医生,你想清楚。如果以后你后悔……”
“你会让我后悔吗?”宋墨涵直视他的眼睛。
顾锦城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他再次吻了她,这次更深、更郑重,像是在签署一份无形的契约。
“报告。”门口传来虎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技术员醒了,说要见宋医生和顾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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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病房内,年轻的技术员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看到宋墨涵和顾锦城一起走进来,他努力想坐直。
“别动。”宋墨涵按住他,快速检查监护仪数据,“神经衰减指数下降了40%,不可思议……”
“是你们救了我。”技术员——名牌上写着“赵明远”——声音沙哑,“我听到了……在昏迷中,听到了你们的‘歌声’。还有后来温暖的感觉,像在冬天的被窝里听母亲讲故事。”
他顿了顿,从枕头下摸出一枚磨损的军徽:“顾队长,我父亲也是军人,二十年前牺牲在边境排爆任务中。他常说……军人的命不属于自己,属于需要保护的人。”
顾锦城接过军徽,拇指抚过表面:“赵建国烈士,我记得这个名字。年度训练教材里有他的事迹。”
赵明远眼睛红了:“我选择科研,是因为母亲不想我再穿军装。但现在我明白了……保护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想参与后续研究,可以吗?”
“你的身体需要至少三个月恢复期。”宋墨涵皱眉。
“在病床上也能工作。”赵明远急切地说,“我主修量子生物工程,对能量-神经交互有研究。而且……我想替我父亲看看,他守护的这个世界,能走到哪一步。”
顾锦城和宋墨涵对视一眼。
“魏政委?”顾锦城转头询问。
魏清澜在门口点头:“基地批准了。赵明远同志将以远程协作方式加入林深博士的团队。”
光球忽然发出柔和的脉动,光芒在赵明远身上停留片刻。光语者轻声说:“碎片认可了他的决心。这是个好迹象——它开始学习根据人类的意志做判断,而不仅是预设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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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工作在两小时后开始。
三辆加固装甲车组成车队,光球被安置在特制的能量抑制箱中,由顾锦城亲自押运。宋墨涵与他同车,两人肩并肩坐在第二排。
车队驶离医疗站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戈壁滩在阳光下呈现出壮丽的金红色,昨夜的沙暴痕迹正在被风慢慢抚平。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宋墨涵望着窗外。
“但我们都变了。”顾锦城说。他没有看她,但手在座位下找到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前座的虎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咧嘴笑了,假装专心开车。
车子驶出三十公里后,通讯器里传来林深的声音:“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两点钟方向,五公里处!”
几乎同时,天空中出现三个黑点,迅速放大——是改装过的无人机,机腹下挂着非制式武器。
“敌袭!全体戒备!”顾锦城按下通讯键,声音冷静得可怕。
装甲车猛地转向,驶向一处风化岩群。子弹打在车体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宋墨涵抓紧扶手。
“能量追踪。”光语者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传出,“光球即使被抑制,仍有微弱波动。他们是冲着碎片来的。”
三架无人机呈包围态势。其中一架突然降低高度,发射了某种罐体。
“麻醉弹!”顾锦城吼道,“闭气!”
但已经晚了。淡黄色气体从破裂的罐体中涌出,迅速弥漫。宋墨涵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她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同时从医疗包里抽出解毒剂,先给顾锦城注射,再给自己打。
可普通解毒剂对这种新型麻醉剂效果有限。顾锦城强撑着想拿起武器,手指却不听使唤。
虎子已经昏迷在方向盘上,车辆失去控制,撞向岩柱。
千钧一发之际,宋墨涵用最后一点力气扑向驾驶座,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岩柱掠过,侧翻在沙地上。
世界天旋地转。
宋墨涵感到温热的血流过额角。她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却看到车窗外,几个穿着迷彩服但无标识的人影正在靠近。
为首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左脸有一道疤痕,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
“确认目标存活。”女人对着耳麦说,“按计划提取碎片,清除所有目击者。”
清除。这个词让宋墨涵心脏骤冷。
她看向身旁,顾锦城已经昏迷,但手仍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上有陈年的伤疤,有新的擦伤,有军人的粗糙,也有此刻无意识的温柔。
不能死在这里。
宋墨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连接状态——没有光球直接接触,但有过去的印记。她回忆起沙暴中那种交融感,回忆起顾锦城意识里的坚韧堡垒。
然后她做了个冒险的决定:主动将自己的意识“推”向顾锦城。
这像是黑暗中徒手摸索电闸。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如果顾锦城能醒来,他们还有希望。
女人的手下开始切割车体。工具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这时,顾锦城的眼睛睁开了。
不是缓慢苏醒,而是骤然睁开——眼神清明锐利,完全没有麻醉痕迹。他立刻判断了形势:车体侧翻,虎子昏迷,宋墨涵额头受伤,车外至少六个武装分子。
但他没急着动。
因为他感觉到了——脑海里多了一个“空间”。那里有宋墨涵的呼吸节奏,有她压抑的恐惧,有她医学知识库中对伤情的快速评估,还有……一种近乎决绝的信任。
“你做了什么?”他在意识里问。
“共享了神经兴奋剂的代谢路径。”宋墨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虚弱的笑意,“我给自己注射了肾上腺素,然后……通过连接引导你的身体自主合成。理论上可行,没想到真成功了。”
顾锦城懂了。医生在绝境中,进行了一场以自身为桥梁的冒险手术。
“待着别动,装昏迷。”他在意识里说,同时开始感受身体的恢复程度——85%,够用了。
车顶被切开。一只手伸进来,要拿能量抑制箱。
就在这一瞬,顾锦城动了。
他如猎豹般从破口撞出,顺势夺下最近一人的武器,肘击咽喉,夺枪,翻滚,射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两个敌人倒地。
“开火!”疤脸女人厉声命令。
子弹追着顾锦城的轨迹。但他仿佛能预判弹道,每次闪避都堪堪避过。这不是运气——是宋墨涵在共享视觉信息,她在后方观察全局,将敌人的枪口指向实时“标注”在顾锦城的意识里。
“左二,瞄准你的腿部。”
顾锦城侧跃,原本站立处沙土飞溅。
“女人绕到车后了,她想从宋医生那边突破。”
顾锦城立刻回防,但距离不够。情急之下,他对着通讯器喊:“光语者!如果宋墨涵受伤,我保证你的碎片测试会立刻终止!”
这句话起了作用。能量抑制箱突然爆发出强光,虽然只是一瞬,但足以让疤脸女人动作停滞。
顾锦城抓住机会,一枪击落她手中的刀,冲到她面前,枪口抵住她的额头。
“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他的声音冰冷,“三秒。”
疤脸女人笑了,那笑容有种疯狂的意味:“你不敢杀我。我知道碎片网络的秘密,知道怎么救其他六个节点的受试者。”
顾锦城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她说的是真的。”光语者的声音从车内的扩音器传出,“她身上有另一个碎片的残留印记……她是失败的受试者,但没有死,而是被碎片‘部分寄生’了。”
宋墨涵这时已从车内爬出,额头简单包扎着。她走到女人面前,仔细看她瞳孔:“神经寄生三级……碎片没有完全撤离,留了一部分在她脑干。她在承受持续的痛苦,所以才会这么疯狂。”
疤脸女人的笑容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她声音开始颤抖。
“我是医生,我看得出来。”宋墨涵蹲下身,声音意外地温柔,“你每晚都头痛欲裂,对吗?就像有根钻子在脑子里搅动。你替他们工作,是因为他们承诺帮你取出碎片,对不对?”
女人的防线崩溃了。她瘫坐在沙地上,眼泪混着脸上的沙粒流下:“它每天都在说话……说我是个失败品,说我本该死掉……我受不了了……”
顾锦城缓缓放下枪。
宋墨涵对赶来的魏清澜说:“她需要立即医疗干预。她脑子里的碎片残留,可能是理解其他节点的关键。”
魏清澜点头,示意队员将女人小心控制起来。
危机暂时解除。但顾锦城知道,这只是开始——对方能精准伏击,说明内部信息可能已经泄露。
他走到宋墨涵面前,伸手轻触她额头的绷带:“疼吗?”
“麻药还没过,不疼。”宋墨涵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刚才……是真的会开枪吗?”
顾锦城沉默片刻,摇头:“不会。军人不是刽子手。但有时候,要让他们相信你会。”
他顿了顿,低声说:“还有……谢谢你刚才的信任。把命交到我手里。”
“你也把命交给我了。”宋墨涵微笑,“当我引导你合成肾上腺素的时候,如果你的身体排斥,可能会导致心脏骤停。但你完全信任我。”
两人对视,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确认、加固。
虎子被救出,轻微脑震荡但无大碍。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队长,宋医生,你们俩刚才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所有人都笑了。劫后余生的笑声,在戈壁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珍贵。
车队重新整编,继续向昆仑山基地前进。
车内,宋墨涵靠着顾锦城的肩膀睡着了。她太累了——生理上的,更是神经上的。维持那种程度的连接,对医生来说堪比连续三场大手术。
顾锦城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然后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荒原。
魏清澜从前座递过来一份加密文件:“刚收到的。全球七个节点中,又有两个失联。剩余四个,包括我们,都在向各自的目的地转移。上级命令,七十二小时倒计时不变,但最终选择会议将提前到四十八小时后。”
“在哪?”
“昆仑山基地,深地下七层。”魏清澜的声音压低,“届时会有军方高层、科学院代表、还有……那三个幸存文明的大使。”
顾锦城瞳孔微缩:“大使?”
“碎片文明虽然本体消亡,但他们在其他星系有盟友文明。三个通过测试的文明派来了观察员,要见证这次选择。”魏清澜苦笑,“压力更大了,对吧?不止关乎地球,还关乎我们在星际眼中的形象。”
宋墨涵在睡梦中蹙眉,似乎感应到了压力。顾锦城轻轻拍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有件事我想确认。”他忽然说,“如果我和宋医生选择共生,按照军队纪律……我们可以结婚吗?”
魏清澜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真正的笑容:“理论上,双军人结婚需要审查,但你们这种情况……我想没人会反对。毕竟,你们的‘结合’程度,已经远超婚姻定义了。”
“还是需要的。”顾锦城低头看宋墨涵的睡颜,“她值得一个正式的承诺。我也需要。”
车队驶入昆仑山脉的隧道入口时,宋墨涵醒了。她看着窗外逐渐被山体替代的天空,轻声说:“要进入地下基地了。”
“怕吗?”顾锦城问。
“有你在,不怕。”她自然地回答,然后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前从未对任何人有过。
顾锦城握紧她的手:“有你在,我也不怕。”
隧道灯光在车窗上拉出流动的光带。在某一刻的光影交错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光语者的话:
“连接可以不是吞噬,而是成全。”
或许,这就是答案。
装甲车驶入地下基地的巨型升降平台,开始向地心深处沉降。显示器上的深度数字不断跳动:-100米,-300米,-700米……
最终停在-1024米。
门开启时,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现在眼前:银白色的走廊,悬浮的照明球,忙碌穿梭的科研人员和军人。而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三位外貌与人类迥异但穿着得体服饰的“人”。
一个皮肤如水晶般透明,一个头顶有柔软触须,一个身后有薄如蝉翼的翅膀。
三个文明的大使,向顾锦城和宋墨涵微微颔首。
水晶皮肤的那位用流利的中文说:“欢迎来到选择之地。你们的决定,将影响至少四个世界的未来。”
压力如实质般压下。
但这一次,顾锦城和宋墨涵同时挺直了脊背。
他们的手依然紧握,连接依然存在。
而光球在他们身后的抑制箱中,温柔地闪烁着,仿佛在说: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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