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战国的咆哮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办公室的窗户玻璃。
他握着电话虫,身体前倾,那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电话虫另一头,侦察舰凯恩少校结结巴巴的汇报还在继续。
良久之后,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战国的脸色先是因震惊而涨红,继而因事态失控而铁青,最后又因极速的思考而变得凝重。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应对方案。
派遣大将拦截?对方的强者可不少,与“雷主”正面冲突后果难料……
坐视不理?世界政府的问责怎么办……
至于封锁消息……
如此惊天动地之举,怎么可能瞒得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急促的“笃笃”声。
几秒后,那敲击声突然停下了。
战国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回了心底。
他缓缓靠回椅背,脸上的激动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他甚至顺手从桌边的袋子里摸出一片仙贝,“咔嚓”一声,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一旁的鹤参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优雅地放下茶杯,陶瓷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轻响。
她看着战国这一系列情绪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叹息:“就……真的任由泽法在那边胡闹吗?”
“胡闹”二字说得极轻,带着复杂的情绪。
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对老友选择的理解。
战国沉默着,又咬了一口仙贝,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品味什么。
良久,他才咽下食物,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云彩,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雷主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鹤微微蹙眉,显然没跟上这跳跃的思路。
战国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厚厚的报告,推到鹤面前。
鹤接过报告,快速翻阅。
报告内容详实,不仅有对“雷主”身份、实力、行为模式的分析猜测,更多是天启商会商业行为的详细记录。
列举了商会以近乎成本价向数十个非加盟国、贫困岛屿出售的“改良种子”、“净水滤芯”、“基础药品配方”、“简易建材技术”等。
报告特别备注,这些技术虽不尖端,但极易推广,且普基科学院持续提供无偿技术指导。
鹤的阅读速度越来越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她的表情从疑惑变为严肃,最终化为一丝震撼。
这些技术……对比贝加庞克的成果或许简陋,但无一不是直接改善底层民生的雪中炭。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纯粹’的强者吗?
他图什么?
鹤常年处理情报,见过太多以“慈善”为名的伪装和利益交换。
但这份报告里显示的模式——低利润、广覆盖、重实效。
更像是一种……伟大又正义的理想实践。
随即,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战国,目光变得锐利:“你明知道梅尔蒂和巴顿的关系,却派她去调查天启商会……甚至默许她留在那里。”
她的语气并非质问,脸上还露出了理解却又带着些许“嫌弃”的表情。
或许整个海军,只有她能完全理解坐在元帅这个位置上,战国那在绝对正义理想与残酷现实政治间走钢丝的艰难立场。
战国被点破,有些讪讪地摸了摸山羊胡。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忽然低沉下来,仙贝也不吃了。
“泽法他……也许在那边,才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路吧。至于雷主……”
他不再看鹤,而是望着天花板的纹饰,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疲惫与惘然:“海军的正义,或许……真的配不上他吧。”
这句话,既像是在评价那位神秘强者,又像是在拷问自身所扞卫的体系。
“战国……”
鹤参谋的声音里透出担忧。
她认识的战国,是那个即使面对再大压力也会怒吼着寻找出路、坚守岗位的铁腕元帅,而非此刻流露出消极意味的男人。
“放心啦,鹤酱。”
战国突然扯出一个有点夸张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脸,仿佛要把刚才的消沉拍走。
“我还不至于现在就倒下。至少在我还是海军元帅的这一天,该扛的压力,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
他拿起仙贝袋子,又掏出一个。
“毕竟,这片大海……还远没到能让人安心退休的时候啊。”
……
朝阳挣脱海平面的束缚,将一缕金光泼洒在普基岛上。
今日的海岸线,没有往日的渔船熙攘,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肃然无声的人群。
全岛居民,扶老携幼,静静站立。
没有人喧哗,连孩童都被这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紧紧抓着父母的手。
人们将统一发放的“固定带”绑在腰间,另一端扣在预设的固定环上。
高台是临时用科学院的新型轻质合金搭建的,简洁而坚固。
梅奥没有穿华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制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开。
“普基的子民们,请看看我们的脚下,看看我们身后的家园!我们曾在这里哭泣,在这里抗争,在这里重建!”
“今天,我们不再是被海浪推着走的船只!我们将握住自己的舵,驶向祖先未曾想象的应许之地!”
“前往我们的新家园!”
他挥手指向后方初具规模的整洁街道、冒着轻烟的工坊、飘扬着学院旗帜的建筑。
“为了未来,为了普基!”
最后,他高举佩剑,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剑锋反射出耀眼金光,猛然挥向东方无风带的方向。
“为了未来!!”
“为了普基!!”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骤然爆发,压抑的情感化为震天的声浪,冲上云霄。
高台侧后方,程墨平静伫立。
在梅奥挥剑的瞬间,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抬了抬右手食指。
噼啪——
一道手臂粗细的紫金色雷光,自他指尖迸发,撕开清晨的空气,笔直地射向苍穹之巅!
那声音清脆短促,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韵律,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呐喊,烙印在每一个人耳中。
这,就是信号。
轰隆隆隆隆——————
下一刹那,仿佛沉睡的远古巨神被惊醒。
整个普基岛……开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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