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的指尖在控制台的锈迹上划过，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屏幕上，北境废墟的坐标正以每秒一次的频率闪烁，像颗濒死的心脏。谢洛科夫的虹膜扫描进度卡在97%，利维坦的机械臂第三次弹出校准提示：“虹膜信息匹配度99.8%，剩余0.2%为情绪波动干扰。”
“他在发抖。”刘静低声说，目光落在观察窗后。谢洛科夫正用牙齿咬着固定带，将头部卡在扫描装置中，金属支架压得他下颌泛白，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他的断臂处缠着新换的绷带，那是今早白猿李用医疗包里最后一卷纱布给缠的，边缘还歪歪扭扭绣着朵樱花——白猿李说，这是他妹妹生前最喜欢的花样。
利维坦的镜头转向储备舱：“最后三支镇定剂在白猿李那里。”它的机械指指向屏幕角落，“他正带着拾荒者的尸体往回走，三分钟内抵达。”
观察窗后的扫描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进度条猛地回退到70%。谢洛科夫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刘静看见他藏在固定带后的喉结疯狂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她突然想起昨晚他蜷缩在了望塔，用残肢夹着块樱花标本反复摩挲，标本边缘的齿痕深浅，和他裂掉的犬齿完全吻合。
“是科技会的警报声。”利维坦调出历史录音，音频里的警报声与扫描装置的频率完全一致，“他的潜意识在抗拒。”机械臂递过个金属盒，“这是他藏在了望塔的东西，今早清理战场时发现的。”
盒子里是半块樱花标本，另一半显然被人硬生生掰走了，断口处还留着齿痕。刘静的指尖刚触到标本，就听见观察窗后传来闷响——谢洛科夫竟生生用牙齿咬断了固定带，扫描装置的金属臂被他撞得歪斜，他却像没察觉额头渗血，只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北境地图，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哥哥……”他的声音碎在齿间，断臂处的绷带渗出深色的血，“说好的……樱花……”
刘静突然抓起标本冲进去，将断口对准他的齿痕按下去。严丝合缝。谢洛科夫的瞳孔猛地收缩，扫描装置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至100%。屏幕上弹出加密文件，扉页的签名处画着朵樱花，旁边的小字是：“给洛科夫，等我回来教你认樱花品种。”
“他回来了。”刘静按住谢洛科夫颤抖的肩膀，将标本塞进他齿间，“你看，他留了一半给你。”
谢洛科夫的牙齿轻轻啃咬着标本，血珠混着泪水滴在扫描装置上，在金属面板晕开小小的红圈。利维坦的投影突然切换画面，北境废墟的实时画面里，座半塌的实验室门口，半块樱花标本被钉在墙上，断口处的齿痕与谢洛科夫嘴里的完美咬合。
“白猿李抵达。”利维坦的机械臂指向门口，白猿李正拖着个昏迷的拾荒者进来，肩上的步枪还在滴着血，“他说拾荒者的背包里有科技会的通行证，编号和谢洛科夫哥哥的一致。”
拾荒者被扔在地上时，掉出个金属牌，上面刻着“谢洛维奇”。谢洛科夫的瞳孔骤缩，突然用残肢夹住刘静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服下，藏着块同样的金属牌，只是边角被磨得发亮，显然摸了无数次。
“是哥哥的……”他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带着血腥味，“他说过，通行证编号是我们的生日。”
白猿李踹了踹拾荒者：“这小子刚才在实验室门口鬼鬼祟祟，嘴里念叨着‘樱花药剂’，还说要把谢洛维奇的研究成果卖给敌对营地。”他撕开拾荒者的衣领，对方锁骨处竟有个樱花纹身，“而且你看这纹身，和谢洛科夫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谢洛科夫的手臂猛地绷紧，刘静这才看清他袖管下的樱花纹身，花瓣尖的针脚歪歪扭扭，果然和拾荒者的如出一辙。利维坦突然放大实验室画面：“检测到药剂储存罐，需要谢洛科夫的基因序列解锁。”
“我来。”谢洛科夫突然站直，额头的血滴落在金属牌上，他用残肢夹起刘静的手指，按向基因扫描器，“哥哥说过，我的基因和他匹配度98%。”
扫描通过的瞬间，储存罐发出嗡鸣，淡粉色的药剂顺着管道流入营地的防御系统。屏幕上，敌对营地的进攻图标突然集体熄灭——那些感染者接触到药剂雾霭，竟纷纷倒在地上，皮肤下渗出樱花状的纹路。
白猿李吹了声口哨：“这药剂能让感染者自相残杀？谢洛维奇可以啊！”
谢洛科夫却盯着实验室画面里的半块标本，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水流进嘴里：“他留了线索，这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找到另一半标本，就能拼出藏身处的坐标。”
刘静将两块标本拼在一起，背面的纹路组成了完整的地图，终点标着“樱花谷”。利维坦的镜头闪了闪：“检测到樱花谷有大量能量反应，疑似谢洛维奇的信号源。”
“走。”谢洛科夫抓起地上的步枪，用牙齿咬开保险，“去找他。”他的残肢夹着刘静的衣角，像只终于找到方向的幼兽，“这次，换我等他。”
白猿李扛起拾荒者跟上：“等等我！说好的平分战利品，可不能少了我！”
利维坦的机械臂收起扫描装置，投影出樱花谷的路线图：“已规划最优路径，途径三处补给点，均有谢洛维奇留下的物资箱。”它的镜头转向刘静，“根据历史数据，谢洛维奇的研究日志里，多次提到‘静’这个名字。”
刘静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静”字，突然想起谢洛科夫藏在医疗包底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哥哥说，等研究成功，就给她配最好的防护药剂。”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他们的计划里。
谢洛科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残肢比划着“谢谢”的手势，嘴角的血迹混着笑意，像极了了望塔上那抹总在深夜亮起的微光。
（下一章预告：樱花谷的深处，谢洛维奇的实验室里，培养舱的营养液中，漂浮着个与刘静长得一模一样的胚胎，标签上写着“静·原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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