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集：山林遇仙
入夏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掠过有熊部落的营寨，卷起几片刚落的新叶。负责普查草药的木禾背着藤筐，站在东山的山口回望——身后，部落的炊烟正袅袅升起，混着医馆方向飘来的艾草香，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但今日，他要去的是更深的山林。
“木禾，记得轩辕首领的话，遇着不认识的草，先记模样，别乱碰。”同行的年轻猎手阿石掂了掂背上的石斧，粗声叮嘱。他们是清晨出发的，带着岐伯医官手绘的草药图谱，要去探寻传闻中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还魂草”。据说那草枯干后遇水即活，能治跌打损伤后的昏迷，可部落里谁也没亲眼见过。
山路越走越陡，阳光被浓密的树冠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厚厚的腐叶上，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陈年的苔藓上。木禾一边走，一边对照图谱辨认路边的植物：这株叶片对生、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是紫苏，能解鱼蟹之毒；那丛贴地生长、茎上带刺的是刺蒺藜，晒干了能明目……他指尖划过一株草的叶片，忽然停住——这草的根须是黄白色的，断面带着淡淡的苦味，像极了图谱上标注的“黄耆”，但叶片边缘的锯齿却比图谱上的更细密。
“阿石，你看这个。”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挖起一小株，“像黄耆，又不太像。”
阿石凑过来瞅了瞅，挠挠头：“管它像不像，先挖几株带回去，让岐伯医官瞧瞧便是。”
木禾却摇摇头，从藤筐里取出削尖的木片，仔细刮下一点根须的粉末，放进嘴里抿了抿——苦味中带着一丝涩，不像黄耆的甘温。他吐掉粉末，在随身的树皮记事板上画下草的模样，又记下“根黄、味苦涩、生阴坡”，才站起身：“先记着，等找着还魂草再说。”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渐渐听见水声。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竟出现一道瀑布，白练似的水流从丈高的崖上坠下，砸在下方的水潭里，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潭边的岩石上，果然长着几丛墨绿色的草，叶片细长，紧紧贴在岩石上，正是他们要找的还魂草！
“找到了！”阿石兴奋地喊了一声，就要往崖边冲，却被木禾拉住。
“你看那崖壁，太滑了。”木禾指着瀑布旁边的峭壁，那里的岩石上长满了青苔，还魂草就长在离地丈余的石缝里，“得找个稳当的法子。”
阿石放下石斧，四处打量：“我去砍根长藤，绑在那边的老松树上，你拉着藤，我托你上去摘。”
木禾点点头，蹲在潭边喝水。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还有几条小鱼倏忽游过。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岩壁上快速移动。
“阿石，你听……”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瀑布上方的崖顶闪过。那人身形佝偻，穿着粗麻布的短衣，头发和胡须白得像雪，却动作极快，手脚并用在湿滑的岩壁上攀爬，如履平地。他路过长着还魂草的石缝时，竟随手摘下一株，塞进腰间的布袋里，然后继续向上，转眼就爬到了崖顶，动作轻得像只老猿。
木禾和阿石都看呆了。阿石举着石斧，紧张地问：“那是……什么人？”
木禾却摇摇头，目光追随着崖顶的身影——那人并没有离开，反而坐在崖边，背对着他们，望着远处的山峦，不知在做什么。他忽然想起轩辕首领说过，深山里或许住着隐世的智者，便按住阿石的肩膀：“别怕，看他不像恶人。我去问问。”
他顺着阿石刚绑好的长藤，慢慢爬上崖壁，脚下的青苔湿滑，好几次差点滑落。等他终于爬到崖顶，才发现那老者正盘腿坐着，闭着眼睛，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吸气时小腹鼓起，呼气时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吐纳什么。阳光落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竟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枯槁。
木禾不敢打扰，就在旁边静静等着。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者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清亮，直直看向他：“年轻人，你找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山林的清亮，不像久居深山的人。
木禾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木禾，是山下有熊部落的草药普查人。方才见前辈攀岩如飞，身手非凡，心中敬佩，特来请教。”
老者笑了，露出几颗稀疏却洁白的牙齿：“攀岩算什么本事，不过是顺着山风的劲儿罢了。你看那瀑布，”他指向崖下的水流，“水往低处流，是顺地势；风往高处走，是顺气压。人在山里，就得学水跟风，顺着劲儿动，才不费力。”
木禾听得入了迷。他想起部落里的猎手们，攀岩时总要用蛮力，往往累得气喘吁吁，还常受伤。可这老者，明明看着比部落里最老的长者还要年长，却能如此轻松。
“前辈说的‘顺着劲儿动’，是指……”
“是吐故纳新。”老者站起身，原地走了几步，脚步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每日天刚亮，山风刚起的时候，你就对着东方，吸一口清气，沉到丹田；再呼一口浊气，像把肚子里的陈腐都吐出去。爬崖的时候，吸气时往上攀，呼气时稳住脚，让气息跟着手脚动。日子久了，你就觉得身子轻了，心里也亮堂了。”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吸气时，双臂缓缓上举，像要托住天上的云；呼气时，手臂自然下垂，腰身微微弯曲，像山涧的溪流在转弯。每一个动作都和着风的节奏，连衣角飘动的幅度都恰到好处。
木禾跟着学了几个动作，刚一抬手，就觉得胸口发闷。老者看了，摇摇头：“别急，你这是用了蛮力。吸气要像闻花香，轻轻的，慢慢的；呼气要像吹蒲公英，匀匀的，长长的。”
他又示范了一遍，这次木禾跟着调整呼吸，果然觉得气息顺了许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木禾忽然觉得，连日来普查草药的疲惫，竟消散了大半。
“前辈，您这样的法子，能教给我们部落的人吗？”他想起部落里那些因劳作而腰背酸痛的族人，还有医馆里总也治不好的痹症患者，“他们总说身子沉，动一动就累。”
老者捋了捋胡须：“法子哪有不传之理？天地生万物，本就是要万物共享的。你看这山林里的树，高的不遮矮的阳光，密的不抢疏的雨露。你们部落若能学这吐故纳新的法子，让身子顺了自然的劲儿，自然少生病。”
他又细细讲了动作的细节：早晨如何对东方吸气，傍晚如何对西方呼气；爬山时如何配合手脚，走路时如何放松肩背。木禾都一一记在树皮板上，连老者说的“像山雀抖翅那样松肩”“像松鼠囤粮那样收小腹”，都画了简单的图样。
“对了，前辈，”木禾忽然想起还魂草，“您方才摘的还魂草，是用来……”
“给西边山谷里的鹿治伤。”老者指了指远处的密林，“前日见它摔断了腿，昏迷不醒，这草能叫醒它。”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那株还魂草，递给木禾，“你们部落若有用，便拿去吧。这草在石缝里长得多，不用多采，留着给山里的生灵也留点生机。”
木禾接过还魂草，叶片上还带着崖壁的湿气。他想起轩辕首领常说“草木有灵，当惜之如惜命”，这位老者的话，竟和首领不谋而合。
“多谢前辈。”木禾深深一揖，“晚辈回去后，定将您的法子告诉部落首领，让更多人受益。”
老者摆摆手：“去吧。记住，养生不在法，在顺。顺天，顺地，顺自己的心。”
木禾又行了一礼，才顺着长藤爬下崖壁。阿石见他手里拿着还魂草，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亮堂，忙问：“怎么样？那老者说了什么？”
“说不完的妙处。”木禾把还魂草小心放进藤筐，“回去告诉你，咱们部落的人，以后或许都能像那老者一样，身子轻，心里亮。”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夕阳已经染红了山顶的云。木禾一路走，一路回想老者的话，手里的树皮板上，除了还魂草的图样，还多了几行字：“吐故纳新，顺山风而动，顺气息而行，身心皆轻。”
回到部落时，天已经擦黑。医馆的灯还亮着，岐伯医官正在整理草药。木禾来不及回家，径直冲进医馆，把崖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连老者的动作、呼吸的方法，都模仿着演示了一遍。
轩辕恰好也在医馆，正和岐伯讨论新汇编的医案。听木禾说完，他放下手里的竹简，目光亮得惊人：“‘顺天，顺地，顺自己的心’……这话说得好啊！”
他站起身，在医馆里踱了几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我们总说养生，却多是想着怎么治病，怎么补身，忘了最根本的——人是天地的一部分，得跟着天地的节律走。这老者的法子，不是治病的药，却是不生病的根。”
岐伯也点头：“首领说得是。《黄帝内经》里讲‘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这吐故纳新的法子，正是应了天地之气。”
轩辕看向木禾，眼神里满是期许：“木禾，你明日就把老者教的动作和呼吸法画出来，教给部落的族人。先从医馆的弟子开始，再教给孩童和老者。我们不仅要治病，更要学这‘不费力’的活法。”
木禾用力点头，胸口因激动而起伏。他仿佛又看见崖顶的老者，在山风中舒展身体，像一株历经千年却依旧蓬勃的古松。
夜色渐深，医馆的灯光透过窗棂，照在院子里的药草上。轩辕望着窗外的星空，轻声道：“养生之道，果然无处不在。山林里的老者，或许就是天地派来的老师啊。”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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