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狼牙山的地脉在哀鸣。
那不是风声穿谷的呜咽,也不是山岩崩裂的轰鸣,是整座山脉的骨骼在冻土下颤抖,是千万年积淀的灵气在绝望中呻吟。地宫祭坛中央,那口通体漆黑的石棺正缓缓升起,棺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道都像被烈火灼烧的冤魂,在石材上蜷缩挣扎,发出常人听不见的嘶喊。符文与地脉相连,随着石棺拔高,狼牙山的岩层深处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是地脉灵气的溃散,暗红是岩土下积压的血气,两道光流在裂缝中奔涌缠绕,如同大地被生生撕裂后流淌的血泪。
马飞飞站在玄门之前,八卦金装锏横于身前,锏身流转的金光映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眉峰间没有半分惧色,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明悟——这一战,早已不是为了破解日军的阴谋,不是为了争夺那枚能撬动玄门力量的玄晶,而是为了守。
守身后那些未曾蒙昧的中国人,守这片被战火蹂躏却从未断绝的家国故土。
山本敬三立于石棺之侧,黑袍被地宫涌动的气流掀得猎猎作响,手中青铜匣敞开,血玉残片、铜镜碎片、玄晶三件信物悬浮其中,正以诡异的轨迹缓缓旋转,淡紫色的光丝如同蛛网般缠绕其上,牵引着石棺内溢出的阴冷气息。他猛然仰头,笑声里裹着百年积怨的癫狂,震得周围碎石簌簌滚落:“马飞飞,你懂什么?百年前,我兄长,也就是所谓的持镜者,用卑劣手段夺我道果,将我魂魄镇压于这石棺之下,让我在无边黑暗中煎熬百年!我借日军之力重聚三魄,以活人精魄滋养残魂,有何不可?这天下本就该由强者执掌,弱者只配成为垫脚石!”
“强者?”马飞飞冷笑,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铁,字字砸在空气里,“勾结东瀛侵略者,以同胞血肉祭炼邪阵,将无辜百姓化作活尸,把战死英灵逼成兵魂,这样的行径,也配谈‘强’?你若真是镜主转世,便该记得,百年前持镜者封你,并非为了夺你道果,而是你修阴阳逆术,以活人精魄续命,早已失了道心,为祸四方!他是为天下苍生,才不得不将你镇压!”
他迈步向前,军靴踏在碎裂的岩石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脚下碎石应声裂开细纹,像是要将山本敬三的狂妄彻底踩碎:“你口口声声说被兄长所害,满心满眼都是复仇。可那些被你炼成活尸的村民,那些被你唤醒后不得安息的兵魂,那些为了你的复仇计划白白牺牲的无辜者,他们又有何罪?你所谓的‘百年冤屈’,不过是你行灭绝人性之事的遮羞布!”
山本敬三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眼中绿光暴涨,周身阴冷气息瞬间浓烈数倍,几乎凝成实质:“住口!你一个凡夫俗子,懂什么宿命轮回?懂什么真正的正义?我受了百年苦楚,今日便要让这天地为我陪葬,以血洗尽所有屈辱!”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青铜匣按向石棺中央的凹槽。“轰隆”一声巨响,石棺盖如同被无形巨力掀开,缓缓向一侧滑动,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雾从棺中喷涌而出,在半空翻滚凝聚,渐渐化作一道身着古袍的男子虚影。那虚影面容与山本敬三有七分相似,却更显沧桑,眉宇间刻着化不开的怨毒,双目幽深如渊,仿佛能吞噬周遭所有光线,连马飞飞锏身的金光都在那目光扫过之际,微微黯淡了几分。
“我,终于回来了。”虚影开口,声音如同古钟轰鸣,震荡得地宫四壁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百年压抑的戾气。
马飞飞握紧八卦金装锏,指腹摩挲着锏身刻有的八卦符文,掌心渗出的冷汗被金光蒸腾成白雾。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道虚影已非寻常邪祟,而是山本敬三的肉身与镜主百年怨念、道果残魂的完美融合体——真正的镜主,此刻已然现世,力量达到了巅峰,形成了近乎“不死不破”的态势。
“赵烈,带岳镇山和山本光撤出玄门!”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马司令!”赵烈往前冲了两步,眼中满是焦灼,“我们跟你一起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这是命令!”马飞飞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如电,扫过赵烈,又落在重伤昏迷的岳镇山和神色复杂的山本光身上,“地宫即将崩塌,玄门之力一旦失控,谁都走不了!你们活着出去,把这里的真相传回军统,继续对抗日军的阴谋,比死在这里更有用!”
赵烈咬紧牙关,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知道马飞飞的脾气,一旦下了死令,便绝不会更改,这一战,马司令早已做好了独自赴死的准备。他狠狠抹了把脸,拽起重伤的岳镇山,又一把拉住还在犹豫的山本光,转身朝着谷外狂奔而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后传来的动静,时刻揪着他的心脏。
黑雾中,镜主缓缓抬手,掌心光芒流转,一面完整的青铜镜渐渐浮现。镜面幽深如水,看不到丝毫倒影,反而像是能穿透人心,照见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马飞飞,你可知我为何选中你?”镜主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你体内流淌着八卦九门的血脉,与我当年一模一样。若你肯归顺于我,我可赐你长生不老,与我共掌阴阳之力,届时,日军不足为惧,这天下尽可由你我掌控,岂不是比为这腐朽的家国卖命强得多?”
马飞飞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弧度:“我马飞飞,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要我跪拜外敌,要我背弃家国,你做梦!”
话音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八卦金装锏上。精血触碰到锏身的瞬间,其上朱砂勾勒的八卦纹路瞬间亮起,金光暴涨,如同蛰伏的巨龙骤然苏醒,冲天而起,穿透地宫顶部的裂缝,与外界的天光相接。他口中疾念咒语,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八卦镇魂,锏破邪门!”
话音未落,马飞飞纵身跃起,锏影如电,裹挟着漫天金光,直刺镜主眉心要害。
镜主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抬起掌心的青铜镜,轻轻一照。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马飞飞势如破竹的锏影竟在半空骤然扭曲,金光瞬间黯淡,化作一道与他动作一模一样的虚影,调转方向,朝着他自己刺来!
马飞飞心头一震,瞬间便明白了这是镜主的独门秘术“逆影术”,能将对手的术法原样反噬其身。他强行拧身收势,借着下坠的力道翻身后撤,肩头仍被自己的锏气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地面的符文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淡白色的烟雾。
“你太弱了。”镜主淡淡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百年来,多少自诩正义的玄门中人想破我封印,最终都化作了滋养我魂魄的枯骨。你,也不过如此。”
马飞飞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气馁,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坦然:“你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破你封印而来,我是为了——守。”
他缓缓俯身,将八卦金装锏深深插入地面,锏身没入岩石大半,金光顺着地面蔓延,与地宫祭坛上的古老符文相连。他双手结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口中念出一段晦涩古老的咒文,那是他从持镜者遗留的手记中习得的最终封印咒,也是唯一能对抗镜主的办法——“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封邪归寂,永镇玄门!”
咒文落下的瞬间,地面上的符文应声亮起,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向石棺,与棺身的黑色符文相互抗衡、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镜主脸色骤变,眼中首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怒吼一声,挥镜劈来,浓郁的黑雾在镜面凝聚,化作一柄数丈长的巨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马飞飞斩落!
马飞飞不躲不避,任由黑雾巨刃斩在肩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身下的符文。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却始终稳稳站在原地,双手结印的姿势没有丝毫动摇,眼中光芒愈发炽烈。
“你……竟想以命殉阵?”镜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容。
“不是殉阵。”马飞飞缓缓抬头,目光如炬,穿透漫天黑雾与金光,直直望向镜主,“是守国。这份家国大义,你永远不懂。”
金光与黑雾在玄门之前剧烈冲撞、撕扯,天地变色,地宫顶部的岩石不断坠落,砸在两人周围,掀起漫天烟尘。马飞飞的身影在强光与黑雾的交织中渐渐变得透明、模糊,却始终挺立如山,如同守护玄门的雕塑,从未弯下分毫。
远处山巅,赵烈三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玄门方向。只见一道璀璨的金光冲破地宫,直冲云霄,将狼牙山的风雪都映照得透亮。紧接着,一声震彻天地的轰然巨响传来,地宫彻底崩塌,玄门在烟尘中缓缓闭合,将那道身影与无尽的黑暗、仇恨一同封存。
风雪愈发猛烈,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三人脸上。
玄门闭合之处,再无马飞飞的身影。
唯有那柄八卦金装锏,静静插在玄门遗址之上,锏身的金光未曾熄灭,在漫天风雪中熠熠生辉,如同一座不朽的墓碑,也如同一座守护家国的界碑,屹立不倒。
狼牙山的风雪记住了这个名字,军统的档案铭刻了这份忠勇,而日军潜藏的更深阴谋,却在玄门闭合的烟尘中,悄然露出了更狰狞的獠牙——这一切,真的就此终结了吗?
………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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