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和蔡强来到安全通道后,这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井下工人。
都在等着送进来的中午饭。
趁着等饭的时间,他们都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有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安全通道的墙,有的站着背靠着墙。
脸上都变成了黑色,只能看清楚两只眼睛在转动,说话时,还能看到白色的牙齿。
不到一会儿,用保温箱装着的米饭就送了进来。
大家都一拥而上,在保温桶里拿着饭盒,中午一般是米饭。
拿到饭盒的人又转身来到通道的墙壁处,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打开饭盒,大口的吃着米饭和菜。
每个人的饭盒里都有一个鸡腿,这是饭盒里最好的食物了。
矿工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先吃鸡腿,再吃菜。
头上的矿灯在黑暗的地下随着吃饭的动作晃来晃去。
吃完饭后,稍微的休息了一下。
不到一会儿,在各自班长的催促下,都不情愿的又投身到工作当中了。
班长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是加固新挖的煤坑。
刘阳和蔡强两个人抬着沉重的钢梁往巷顶凑,钢梁压得刘阳的脚步乱摆。
看到情况的班长又喊了一个人过来帮忙。
这么重的钢梁,得互相搭着肩才能稳住。
一人举着矿灯往上照,另一人踩着矮梯,把钢梁一端卡进预先凿好的岩壁槽里,再用螺栓拧紧。
就连拧螺丝都得使出全身的劲来。
旁边的人抱着一卷铁网往巷壁上贴。
必须得一点点把网拉平,再用细铁丝把网边牢牢绑在钢梁上。
铁丝缠两圈就得多拽几下,防止松动。
煤渣不断的从巷顶往下掉,砸在安全帽上咚咚的响。
没有人敢分心,只顾着把网绑得更牢。
直到整面巷壁都被铁网和钢梁罩住,才敢离开。
然后用矿灯扫视一圈,检查有没有漏绑的地方。
他们每个人都明白,在这里,没有人和人之间的互相帮助,是无法生存的。
刚架好的顶梁上,破碎的煤石哗哗往下掉。
钢梁铁柱被压得发出响声,刘阳感到一阵恐惧。
他心里想: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工作!危险,紧张,让他连气也透不过来。
光看一看这场面,就使人不寒而栗!
终于熬到上井以后,大部分人都拉着脸,情绪失落上了井。
通过暗道,把下井时领到的灯具交了,就去浴池洗澡、换衣服了。
那身早上没下井时还干干净净的工作服,现在却象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似的。
干净的脸上都变成了煤块。
尽管这次下井,弄得刘阳情绪很乱。
但是他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因为他没有别的路可选。
他心里知道,这就是煤矿,这里需要的是吃苦耐劳和无畏的吃苦精神。
这里不是给弱者提供的职业,在这里干的每个人,都是被生活所迫的。
回到宿舍以后,刘阳看见,每个和他一样新来的人,此刻都变得沉默了。
才一天的井下工作,就已经击碎了大部分人继续干下去的决心。
大部分人直到现在还都脸色发白。
一个新来的,支撑不下去了,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刘阳的心情虽然也很糟糕,但是他没有胆怯,也没有被吓退。
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把一切想的太好。
说实话,他早就知道井下的工作是很艰苦的。
他和别人不同的是,他已经有过一些吃苦受罪的经历。
现在的工作虽然比他种地时还苦,但是一想到他的债务,他什么都能接受,只要能挣到钱。
因此,这一点在精神上他还是能够承受的。
是啊,一想到父母大爸,还有儿子,他心里的伤疤就隐隐作疼!
他更多的是看到这里好的一面,不愁吃,不愁穿,工资高,而且还隐蔽,没人能找到他。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蔡强拿着碗筷过来了,
蔡强问刘阳:
“咋样,能干吗?”
刘阳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笑着回答:
“没问题。”
蔡强说:
“那就好,走,打饭去。”
说完蔡强就转身往外走,刘阳赶紧拿上饭盒起身。
可当他刚一起身,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两条腿和腰就像断了一样,一点劲都使不上。
刘阳生怕蔡强看到他的样子,赶紧朝着门口看,好在蔡强已经出门了。
刘阳扶着床,慢慢的站起来,用手扶着腰也出门打饭了。
当两个人打完饭回到宿舍后,刘阳看到又有几个床板上的铺盖不见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蔡强就笑着说:
“看到了吧!来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啥苦都能吃,才一天时间,都灰溜溜的走了。”
吃完饭,大家都上床休息了,安静的宿舍里,又响起了呼噜声和放屁的声音。
第二天再次下井,刘阳已经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紧张和忐忑了,他心里平静了许多。
猴车坠向井底时,刘阳不再好奇,只觉得胸口被黑暗压得急人。
到了采煤区,刘阳毫不犹豫的拿起电镐就对着煤开始钻了。
班长看到不惜力气的刘阳,一身蛮力的干,他走到刘阳边上说:
“腿要扎稳,腰别使劲,靠胳膊和肩膀发力,不然一天下来腰能疼得直不起来。”
是啊,干活不能光靠蛮力,就像他昨天那样干,到了晚上他连路都走不了。
让刘阳最难受的是熬时间,井下没有白天黑夜,只有矿灯的光在黑暗里晃着。
尤其是快到上井的那最后两个小时,刘阳感觉到他都快要疯了,人也快要窒息了一样。
但是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他感觉下班的时间都超过了,但是班长就是不喊下班。
此时的刘阳只能疯狂专心的干,用这种方式来分散他急着下班的心。
但是他的这种做法,让他的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
班长是老矿工了,他看出了刘阳的心思,他刚下井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种心理作用,只能慢慢的习惯了就好,用时间来消磨急切的心。
他大声的对刘阳说:
“你不要命了,你这样疯干,会出事的,放下电镐。”
在班长的制止下,刘阳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坐在一边休息。
终于熬到了上上井,刘阳拖着不听使唤的两条腿走出猴车。
工作服上的煤渣结成了硬块,头发里、耳朵里全是黑煤灰,只有牙齿还是白的。
班长笑着说:
“别看了,你看看我是个啥样,你就是个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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