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的热闹与掌声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加真切、也更加难以排解的离愁。舞台的灯光熄灭了，彩带和气球被取下，幼儿园里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这秩序中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因为这是苗苗班的孩子们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天。
小傅曦穿着那身毕业礼服，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毕业证书。周围的同学们也都很安静，没有了往常晨间活动时的喧闹。大家都似乎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结束。
李老师和王老师像往常一样，组织着孩子们进行最后的整理活动——清空自己的小储物柜，把留在幼儿园的水杯、备用衣物带回家。小傅曦慢慢地收拾着，他把那个印着他名字的、已经有些磨损的喝水杯装进书包，又把那件偶尔午睡时穿的小外套叠好。每拿起一件东西，都像是在和一段回忆告别。
李老师走到孩子们中间，她的笑容依旧温柔，但眼睛里闪烁着比平时更明亮的光泽。她开始给每个孩子发一个小礼物——是她亲手制作的、印着每个孩子笑脸和名字的钥匙扣。
“这是老师送给你们的毕业礼物，”李老师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她努力保持着平稳，“希望你们上了小学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在幼儿园的快乐时光，想起老师和小朋友们。”
当她把那个画着自己咧嘴大笑模样的小钥匙扣放到小傅曦手心时，小傅曦抬起头，看着李老师。他发现李老师的眼圈有点红。他心里猛地一紧，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咙。
“李老师……”他小声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所有的物品都收拾完毕，孩子们背上了小书包。这意味着，真的要离开了。
李老师请孩子们围坐成最后一个圆圈，就像他们三年来每天都会做的那样。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从懵懂无知变得日渐懂事的小脸，声音终于忍不住哽咽了。
“孩子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老师真的很舍不得你们。还记得你们刚来幼儿园的时候吗？有的哭着想妈妈，有的不肯吃饭，有的不会自己穿鞋子……转眼间，你们都长大了，会唱歌、会跳舞、会写字、会照顾自己和帮助别人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去，但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老师为你们感到骄傲……以后，你们就是小学生了，会认识新的老师，新的朋友。但是，请你们一定要记住，苗苗班永远是你们的家，老师……老师会一直想着你们的……”
看到李老师流泪，孩子们的情绪瞬间被感染了。豆豆第一个哭出了声，紧接着，好几个孩子都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小傅曦强忍着的眼泪也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他不是因为害怕而哭，也不是因为委屈而哭，而是一种混合着不舍、感激和难过的复杂情绪，让他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他舍不得李老师。舍不得那个在他第一次离开妈妈哭泣时，温柔抱着他哼歌的李老师；舍不得那个在他学会拍球时，比他还要高兴地鼓掌的李老师；舍不得那个耐心教他写名字，一遍遍纠正他握笔姿势的李老师；舍不得那个在毕业典礼后台，给他整理衣领、为他加油打气的李老师……
他哭着站起来，跑到李老师身边，伸出小手，想去擦老师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李老师……你别哭……曦曦……曦曦也会想你的……”
其他孩子也围了过来，抱着李老师的腿，哭声连成一片。王老师在一旁也忍不住抹着眼泪，但还是努力安抚着孩子们。
这最后的告别，被泪水浸透。傅景渊和林晓悠来接小傅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们没有立刻进去打扰，只是站在教室门口，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感激。他们知道，这眼泪是珍贵的，它源于孩子与老师之间深厚的情感联结。
最终，在家长和老师的共同安抚下，孩子们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小傅曦红着眼睛，背着小书包，被爸爸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教室。在幼儿园大门口，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到李老师和王老师还站在那里，用力地朝他们挥手，脸上带着泪，却也带着祝福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小傅曦一直很安静。他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钥匙扣，看着上面李老师画的、笑得傻乎乎的自己。
“爸爸，”他忽然小声说，“小学的老师……也会像李老师一样好吗？”
傅景渊握紧儿子的小手，肯定地回答：“会的。你会遇到很多很好的老师，她们都会像李老师一样爱你，教你新的知识。而且，我们还可以经常回来看望李老师啊。”
小傅曦点了点头，把钥匙扣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这舍不得的眼泪，是他学会的又一课——关于感恩，关于告别，关于珍惜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温暖的人。这咸涩的滋味，和他手中毕业证书的重量一起，被他深深地藏进了心里，成为童年记忆里，最柔软也最深刻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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