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苏醒的消息被严格控制在小小的院落内。
对外，靖安侯依旧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这是李狗蛋自己的意思，既然要“明修栈道”，那这栈道就得修得像模像样。
接下来的几日，李狗蛋一边按照那位神秘守密人留下的药丸调养身体，一边在孙小猴和周墩子的协助下，如同蜘蛛般，开始编织他那张反击的网。
身体依旧虚弱，经脉中那黑白能量的反噬虽被暂时压制，却如同休眠的火山，并未根除，每一次运劲都会带来隐隐的抽痛。
但他顾不得这些，强烈的危机感和对阿宝、乌洛云的担忧，逼迫着他必须尽快行动。
孙小猴吊着独臂，将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报——韩猛提供的边军勘测图、十三娘传来的密信内容、周墩子对敌人装备和萨满手段的分析、以及他们自己亲身经历的细节——全部汇总，在一张巨大的兽皮地图上仔细标注。
王庭、秘密军堡、圣山的大致方位，已知的敌人兵力分布，可能的巡逻路线，险要的地形……一个个符号被画上，一条条可能的行动路线被反复推演、否定、再构思。
“侯爷，根据十三娘大人的情报，阿宝兄弟被关押的军堡，位于王庭西南百里，名为‘狼吻堡’，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险峻的峡谷通道可以进入，易守难攻。堡内常驻兵力约五百，都是左贤王的嫡系精锐，至少有两名高阶萨满坐镇。”孙小猴用炭笔点着地图上一个被特意圈出的点，声音凝重。
“五百精锐，加上萨满……”李狗蛋看着那地形，眉头紧锁，“强攻确实没戏。就算韩将军愿意派兵，也未必能短时间内打下来，而且会立刻引来王庭大军围剿。”
“圣山的位置更模糊，”孙小猴指向地图西北方那片大片的空白区域，“只知道大概在这个方向，具体地点无人知晓，据说被古老的迷阵和萨满的邪术笼罩，外人难以靠近。云姑娘的感应是唯一的线索，但她现在……”
众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房间，那里，乌洛云的气息依旧微弱得让人心焦。
周墩子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侯爷，咱们的家伙不多了。‘霹雳火罐’只剩三个，‘惊雷箭’还有七八支，其他的零碎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想搞大事，这点家当不够看。”
李狗蛋看向韩猛：“韩将军，关内工匠和材料……”
韩猛面无表情：“工匠可以调用最好的，材料……关内库存也有限，尤其是制作你那些‘宝贝’所需的特殊矿石和药料，需要时间筹集，而且量大容易引起注意。”
“不需要量大，”李狗蛋眼中精光一闪，“要精！而且要‘特别’。”
他压低声音，对周墩子吩咐道：“墩子，你重点做两样东西。第一，想办法弄出动静更大、更能‘彰显身份’的烟火信号，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咱们‘靖安侯’的队伍在活动！第二，搞几个能模仿云丫头身上那种‘生机’之力波动的玩意儿，不需要多像，有那么点意思，能唬住人、引开注意力就行！”
周墩子虽然不太明白李狗蛋的全部计划，但对技术挑战向来充满热情，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侯爷放心！包在我身上！烟火好办！模仿生机之力……我琢磨琢磨，用点荧光苔藓和特殊草药震荡，或许能有点效果！”
李狗蛋点点头，又对孙小猴道：“小猴子，筛选人手。这次不要多，只要最顶尖的，精通潜行、刺杀、伪装、爆破的，人数控制在十人以内。另外，想办法物色几个熟悉草原地形、特别是西北方向那个‘圣山’传说区域的向导，哪怕是曾经去那边捕猎或者采药的老人也行，重金聘请，但要绝对可靠。”
“明白！”孙小猴记下。
最后，李狗蛋看向韩猛，神色郑重：“韩将军，最大的助力，还是要靠你和边军的兄弟们。我不需要你们明着出兵，那会引发两国大战。但我需要三样东西。”
“说。”
“第一，情报共享。你们在草原的所有眼线，关于左贤王部、关于狼吻堡、关于任何与‘圣山’、萨满异常调动相关的情报，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二，后勤通道。我们需要一条绝对安全的、能够少量多次为我们补充给养和装备的秘密路线和接应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佯动与掩护。”李狗蛋手指点在地图上定北关的位置，“在我们行动期间，我需要边军做出一些‘正常’的、但又能吸引左贤王注意力的军事动作，比如加强边境巡逻的频率和规模，在小规模冲突中表现得‘强硬’一些，甚至可以有‘小股部队越境侦察’的传闻流出……总之，要把左贤王的目光，至少一部分，牢牢吸在定北关方向！”
韩猛听完，沉默了片刻。
李狗蛋的要求，几乎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但想到那些惨死的边军弟兄，想到草原上那股日益猖獗的邪恶势力，他脸上的伤疤抽动了一下，重重点头：
“可以。情报我会让人整理好送过来。后勤通道和接应点，我来安排。佯动之事，我会酌情处理，把握分寸。”
他顿了顿，看着李狗蛋，补充道：“但你要记住，边军不能直接参与你的行动。一旦事败，或者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我懂。”李狗蛋打断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所有责任，都是我靖安侯李狗蛋一意孤行，与定北关边军，与朝廷，没有任何关系！老子本来就是混世刁民，不怕背锅！”
韩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安排。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船。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看似惫懒、实则胆大包天又重情义的侯爷，他心中竟也隐隐生出一丝久违的、跃马横刀的快意。
院落内，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周墩子带着韩猛派来的工匠，一头扎进了临时改造的工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孙小猴拖着伤体，与几名心腹反复推敲行动细节，筛选合适的人选。
李狗蛋则大部分时间留在乌洛云床边，一边调息恢复，一边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话，仿佛这样能留住那即将消散的生机。
偶尔，他会拿出那枚从敌人身上缴获的、刻着古老狼头的青铜腰牌，默默感应着其中那股苍凉而原始的气息，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圣山”的线索。
定北关内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一张针对草原阴谋的大网，正在李狗蛋的执掌下，悄然撒开。
明处的“栈道”开始铺设，而暗度的“陈仓”，也已蓄势待发。
只待东风起，便要搅动这北疆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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