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中心,王淑芬静谧的房间内。
韩晴轻轻将母亲安顿在靠窗的软椅上,为她调整好舒适的姿势,盖上薄毯。
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在王淑芬安静却空洞的脸上。
韩晴凝视了母亲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与决绝。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那个老旧的红木箱子前,再次蹲下身。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里面记录的……是陈裕年的发家史,也是他的罪证录……绝不能放在我那里。”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陈裕年心思缜密,手段通天,我的公寓对他来说可能并不安全。反倒是这里……妈妈的房间,一个失智老人的居所,或许才是最不引人注意、最安全的藏匿之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锁,将日记本重新放回那一摞旧衣物的最底层,用柔软的布料仔细盖好,仿佛在埋藏一件足以改变命运的珍宝。合上箱盖,落锁,她感到一种短暂的、近乎虚脱的轻松。但同时,一种更深的警觉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也随之升起。
自从在日记中窥见陈裕年过往那些不择手段的肮脏交易和冷酷无情的真面目后,韩晴心中那份仅存的、因怀孕而生出的侥幸和依赖感已荡然无存。“他可以对合作伙伴、对无辜者如此狠绝,对我这样一个知晓他秘密、还怀着他不想要的孩子的情人,又会仁慈到哪里去?”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更加坚定了必须为自己和孩子留好后路的决心。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颈间那条看似普通、实则内藏玄机的铂金吊坠。“幸好……我早就有所准备。”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
这里面隐藏的微型摄像头,记录了她与陈裕年多次私下会面时关键性的对话——他的承诺、他的暗示、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指令。所有这些音频视频资料,都已被她加密后上传到了多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境外云盘。“再加上妈妈这本日记……足够了。这些筹码,足以在关键时刻保护我,或者……逼他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和孩子的未来!”
对周桐身份的推测,更加印证了她的判断。“周雅茹……果然是他长久的情人,周桐,九成就是他的私生子。他连自己的血脉都可以这样隐藏、安置,我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她绝望,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的斗志。
“我必须让他给我一个明确的承诺,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名分,或者至少是一份足以保障我和孩子后半生无忧的、他无法反悔的协议!否则,我就让他的商业帝国,尝尝从内部崩塌的滋味!”
决心已定,韩晴迅速收拾好心情。她走到母亲身边,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您要好好的。”说完,她毅然转身,拎起手包,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养老中心走廊的尽头。
她必须尽快行动,在陈裕年可能采取下一步动作之前,掌握主动权。
午后,驶离养老中心的车上。
周桐驾驶着车辆,平稳地汇入城市午后的车流中。
车窗敞开着一条缝,微热的风吹拂着他年轻的脸庞,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思索。
母亲周雅茹刚才那句半开玩笑的“撮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但这涟漪并非心动,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清醒和本能的警惕。
“韩秘书……”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韩晴那张明艳动人、总是带着得体微笑的脸庞。不得不承认,韩晴确实是个极具魅力的女人——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人时似乎总含着三分笑意,七分精明,加上她常年锻炼保持的良好体态和懂得打扮的衣品,走在公司里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私下里也不知道是多少男同事倾慕的对象。
但是,周桐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略带讥诮的弧度。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驱散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妈还真是……想得简单。”
他虽然在陈裕年身边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他见过太多、也听过太多。他太明白一个道理:在裕年集团这样盘根错节、等级森严的企业里,尤其是在最高权力者身边,有些位置,本身就带有特殊的标签和禁忌。
“董事长的秘书……尤其是像韩秘书这样年轻漂亮、又深得信任的首席秘书……” 周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个职位,距离权力中心太近了,近到几乎共享着董事长大部分的行程和秘密。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她和董事长之间……那种超越普通上下级的亲密和默契,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他回想起几次不经意间看到的场景:韩晴能够随意进出陈裕年的私人休息室;陈裕年和她说话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超越工作关系的随意甚至……亲昵;公司里关于韩晴背景的种种讳莫如深的猜测……所有这些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说白了,董事长的秘书,基本就等同于董事长的女人。” 周桐在心里冷冷地下了判断。
“这几乎是大公司里不成文的潜规则。就算现在不是,也必定是关系极其特殊、利益深度绑定的。动这个位置的人,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找麻烦。”
他周桐虽然年纪轻,但从小在母亲周雅茹的言传身教下,早就深谙人情世故和利害关系。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被破格提拔、需要谨言慎行的技术总监。
“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老妈的关系和陈董的提携。我需要的是一份安稳的工作,一个看得见的前程,而不是去招惹这种明显带着‘董事长印记’的麻烦。”
对于韩晴,他或许会欣赏她的美貌和能力,但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那样的女人,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看着娇艳,但谁碰谁扎手。她背后的水太深了,不是我这种小角色能蹚的。” 他甚至觉得母亲的想法有些天真可笑,“妈难道看不透这层关系?还是说……她另有打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周桐没有深究。他习惯性地不去过多探究母亲和陈董之间那些复杂的事情,那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也超出了他愿意承受的风险。
于是,他将脑海中关于韩晴的念头彻底抛开,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还是安安分分开我的车吧。那些不该想的事,不想;不该碰的人,不碰。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周桐抬手调大了车载音乐的音量,一首节奏明快的流行歌曲瞬间充满了车厢。他跟着音乐轻轻哼唱起来,仿佛刚才所有的权衡和思虑都从未发生过。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他年轻而平静的脸上,映不出丝毫内心的波澜。在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中,保持清醒和界限,是他这个“关系户”最基本的生存智慧。
然而,当另一个身影闯入他的脑海时,周桐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而充满倾慕,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带着傻气的微笑。“要说漂亮有魅力……谁能比得上财务部的杨楠总监?”
自从那次在酒吧里,他远远看到杨楠——她穿着性感妩媚,端着酒杯,独自饮酒,灯光下她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那股成熟、自信又带着些许神秘的气质,瞬间就击中了周桐的心。那一刻,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才是我的女神……” 周桐沉浸在单方面的遐想中,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她那么优秀,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也许……我可以找个机会接近她?先从工作接触开始?” 他暗自盘算着,心里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冲动和美好的幻想。
他根本不知道,他心中这位高不可攀的女神,早已心有所属,不仅与销售总监李想情深意笃,更是刚刚确认怀上了李想的孩子。他这份悄然滋生的、一厢情愿的爱慕,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无望的独角戏,甚至可能在未来,将他卷入一场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危险的情感与权力旋涡之中。
带着对韩晴的清醒回避和对杨楠的炽热幻想,周桐也踩下油门,驾车驶离了养老中心。两个怀揣着不同秘密和目的人,背道而驰,却都不知道,他们命运的丝线,早已被那个共同的中心人物——陈裕年,紧紧地、复杂地缠绕在了一起,正将他们拖向一个充满未知风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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