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凌九霄将沐清歌的密信内容简要告知了核心几人，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人心头发懵。
“武…武林盟主？朝廷王爷？”刀疤脸张大了嘴，手里的酒碗差点掉地上，“这…这怎么可能？楚前辈他…”他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凌九霄。楚逍遥的遭遇是整个九疑派乃至许多江湖人心中的痛和谜。
猴子挠着头，一脸匪夷所思：“彼岸花？忘情司？这些家伙不是搞暗杀和情报的吗？怎么又跟什么上古邪物、仙界通道扯上关系了？他们到底想干嘛？一统江湖？颠覆朝廷？还是想把天捅个窟窿？”
沈星月则是柳眉倒竖，猛地一拍桌子（结果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好啊！原来是那帮见不得光的老鼠在背后搞鬼！还敢打三生石的主意？不知道那石头现在是姑奶奶我…呃，是我们火锅联盟的镇盟之宝吗？！”她差点说漏嘴，把“打算拿来当赌注”的话憋了回去，强行挽尊。
白芷薇最为冷静，但秀眉也紧紧蹙起：“清歌姐姐孤身潜入虚无黑市，太危险了。忘情司势力盘根错节，黑市更是无法无天之地…我们必须尽快去接应她。”她看向凌九霄，眼中满是担忧，“而且，如果朝廷和武林盟内部真有高层参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须万分谨慎，否则寸步难行。”
凌九霄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众人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危机，足以让任何人心乱如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清歌的信，证实了我们之前的很多猜测，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但眼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目光锐利：“第一，铁壁关战事暂告段落，但远未结束。苍狼王庭精锐北遁，血神教残余未清，边关仍需重兵布防，防止其卷土重来。此事，副将，由你全权负责，整军备武，修复城防，不得有误。”
副将立刻抱拳领命：“末将遵命！必不负少侠所托！”
“第二，”凌九霄看向白芷薇，“薇薇，你辛苦一下，尽快将血毒的解药和后续调养的方子完善，大规模配制，分发下去，确保军民无恙。同时，尝试分析血神教邪力的本源，看看能否找到更有效的克制之法。”
白芷薇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
“第三，”凌九霄目光转向沈星月，“星月，你的渠道广，人脉多。我需要你动用一切力量，尽可能收集关于‘虚无黑市’、‘忘情司’以及…朝廷和武林盟近期一切异常动向的情报。尤其是那位王爷和盟主的，有多少要多少，但务必隐秘！”
沈星月眼睛一亮，这种暗中搞情报、搅风搅雨的事情她最擅长了，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保证把他们底裤颜色都查出来！…呃，我是说底细！”她一不小心又暴露了本性。
凌九霄无奈地摇摇头，最后看向刀疤脸和猴子：“刀疤，猴子， ‘霄字营’这次伤亡不小，但能活下来的都是好手。给你们三天时间，重整队伍，补充人手，愿意留下的边军精锐也可以吸收进来。接下来，我们可能有硬仗要打。”
“是！凌少侠！”两人兴奋领命，摩拳擦掌。
安排完这些，凌九霄才稍稍松了口气。师父不在了，他必须扛起一切，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接下来的几天，铁壁关进入了紧张的战后重建和休整期。
凌九霄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巡视防务，慰问伤员，甚至动用仙元力帮助工匠快速修复一些关键的城防设施，那挥手间催动土石、熔炼金属的手段，看得普通士兵和民众目瞪口呆，直呼“神仙下凡”，威望一时无两。
帝国官方的封赏和援军也终于姗姗来迟。钦差大臣宣读圣旨时，场面浩大，对凌九霄及其麾下不吝溢美之词，封了他一个“霹雳镇魔大将军”的虚衔，赏赐金银绸缎无数，并对有功将士大加封赏。
然而，在接风宴上，那位来自帝都的钦差，一位面白无须、笑容和煦的中年文官，在敬酒时，却看似无意地对凌九霄低声说了一句：“凌将军年少有为，实乃帝国之幸。只是…江湖风波恶，将军如今身系边关安危，有些江湖恩怨，还是…暂且放下的好。陛下和王爷，都是很看重将军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凌九霄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警告意味。王爷？是沐清歌信中提到的那位吗？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敷衍了过去。
庆功宴后，凌九霄婉拒了钦差请他一同回京面圣的提议，以“边关未稳，蛮族伺机反扑”为由留了下来。他知道，一旦去了帝都，进入了那些大人物的棋盘，再想脱身就难了。
是夜，月凉如水。
凌九霄独自一人坐在指挥部屋顶，望着远处沉寂的荒野和天空中那轮冰冷的残月，手中摩挲着沐清歌送来的那枚金属管。白芷薇悄悄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壶温好的酒。
“还在想清歌姐姐和信的事？”她轻声问道。
凌九霄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嗯。师父的仇，母亲的恨，背后的阴谋，彼岸花的目的…还有清歌，她一个人在黑市…”他叹了口气，“感觉就像一张大网，我们才刚刚摸到一点边缘。”
白芷薇轻轻靠在他肩上，握住他另一只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师父若在天有灵，也绝不希望看到你被重压压垮。”
感受到身旁女子的温柔与支持，凌九霄心中的郁结稍稍化开一些。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我知道。只是觉得…前路迷茫，敌人藏在暗处，甚至可能是我们曾经信任的人…”
“那就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白芷薇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锐利，“为了师父，为了婆婆，也为了我们自己能安稳地活下去。”
凌九霄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们家薇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杀伐果断了？”
白芷薇脸一红，嗔怪地拍开他的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学的！”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的情意和扶持，冲淡了夜的寒凉和前途的莫测。
就在这时，下方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和压低的争执声。
“哎呀你别挤我！我就看看凌老大和白姐姐是不是在说情话！”
“猴子你小声点！被发现就死定了！”
“怕什么！赌一把，我猜凌老大肯定在亲…唔唔唔！”
显然是刀疤脸和猴子这两个活宝在偷听，然后似乎被沈星月捂住了嘴拖走了。
凌九霄和白芷薇哭笑不得，刚刚酝酿的一点沉重气氛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两个家伙…”凌九霄无奈摇头，随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盟主王爷，还是彼岸花忘情司，既然惹到我们头上，那就…”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壶轻轻放下，起身，拉起白芷薇。
“走吧，回去休息。明天开始…”
“…也该去会会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了。”
夜色中，铁壁关的灯火渐次熄灭，仿佛陷入了沉睡。但所有人都知道，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而他们的“霹雳少侠”，已经做好了再次拔剑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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