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瞿大爷厉声打断他,眼神冰冷,“周文柏,事情究竟如何,自有公道!”
他没想到,周文柏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他收敛怒意,又看向徐岫清,语气稍缓,“徐娘子,今日家中失礼,让你见笑了,还请你……”
徐岫清知道这是要清场了,立刻福身道:“瞿大人言重,民妇明白。”
她又看向瞿芸汐,“芸汐我先告辞了。”
瞿芸汐感激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瞿府寿宴的这场意外,终究没能完全捂住。
尽管瞿家极力遮掩,只对外称是卢家奶奶突然急症,但宾客散去时,多少都带走了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瞿夫人强撑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内室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是真气病了。
连着几日,瞿府大门紧闭,谢绝访客,但有关瞿家的流言还是传遍了京都。
徐岫清去了一趟庄子,暖房里的菜长势很好,农户也很是尽心尽责,为了表达谢意,徐岫清还分了些菜给农户。
冬日里的蔬菜比肉还金贵,得了好处,几个农户表示日后定会更加尽心照料暖棚里的菜蔬。
离开暖房,她索性顺道去了酒坊,还未进门,便有一股醇厚柔和的酒香扑面而来。
见来人是徐岫清,石初一忙放下木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露出有些局促又带着期盼的笑容。
“东家来了!快,这边坐,这边暖和。”
石根生也跳起来,脆生生喊了句“东家”,便忙不迭去倒热水。
徐岫清在一张方凳上坐下,看到墙角堆着几口半人高的酒缸。
空气里除了新酒的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类似熟透果子与谷物混合的甜润气息。
“石伯,这几日辛苦了,看着像是有成果了?”
徐岫清接过石小豆递来的粗瓷碗,热水微烫,暖着手。
石初一走到墙角,拍了拍其中一口酒缸。
“东家,这是按您提的点子,还有我们石家老方子改的,新试的这一缸‘岁寒清’。昨儿个刚出甑,接了中段最清亮的酒头,封了一夜,先给您尝尝?”
他说着,手脚麻利地用一根细长的竹提子,从那酒缸的观察孔里,小心翼翼地提出小半提酒液,注入一个干净的白瓷碗里。
徐岫清端起碗,先凑近闻了闻,香气果然与众不同,酒液晶莹透亮,微微泛着蜜蜡似的浅金色光泽。
酒液入口柔和,最初的清甜过后,是粮食发酵后扎实的醇厚,紧接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果木冷香在齿颊间漫开,最后留下的是干净悠长的回甘,喉头暖融融的,却丝毫没有烧灼之感。
“好酒!”
徐岫清放下碗,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
“清冽甘润,层次分明,后味干净悠长,比之前的玉髓烧,更添一份清雅,又比金露酿少了几分甜腻,这岁寒清的名字也起得好!”
听到夸赞,石初一脸上泛出红光,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东家觉得好,那就好!主要是东家您提的点子有用!还有加了那一点烘过的橘皮和松针,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出来这个味儿!”
“这一缸,大约能出多少?”
“这一甑蒸的粮,差不多能出三十斤这样的岁寒清,但这酒需得放一段时间,味道才会更好。”
石初一想了想,又道:“约莫到年底应该就差不多了,旁边那几缸是稍次一些的,但味道也正,可以平时卖。”
徐岫清笑道,“那就先装些旁边这几缸的去卖,等年底再卖岁寒清,既然想打出名头,我们定要以最好的味道来征服客人。”
等回到千味阁,天已擦黑。
柜台上瞿芸汐留了封信,约她在西街一家僻静茶楼见面。
再次见到瞿芸汐时,她清减了不少,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往日明亮的眸子里也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倦色与郁气。
见徐岫清来,她起身拉住对方的手。
“你别怪我让你跑一趟,千味阁生意太红火,我们家现在又在风口上,我怕去你那里,影响你做生意,可我又实在憋的慌想找人谈谈心。”
徐岫清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冷,直接挨着她坐下。
瞿芸汐叹了一口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母亲这几日时好时坏,请了太医来看,说是急怒攻心,肝气郁结,需得好生静养,父亲也告了假,在家守着。”
徐岫清为她续上热茶,静静听着。
“卢家那边孩子没保住,人倒是救回来了,听说亏了根本,以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卢家起初还想闹,可他们女儿做出这等丑事,还闹到别人家寿宴上小产,真要撕起来,他们卢家其他女儿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最后是卢家主君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又送了补品给瞿夫人,这才勉强压下去。
瞿芸汐顿了顿,语气更冷。
“最恶心的是周家!出了这样的事,我那好姐夫,缩头乌龟一样躲了几日,昨日才被他父亲押着上门。你猜他们怎么说?”
“话里话外,竟隐隐怪我三姐平日不够贤惠,才逼得他去外头寻慰藉!还说什么,既然夫妻情分已尽,不如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徐岫清微微挑眉。
“是啊,说得好听,不就是想休妻么。”
瞿芸汐气得眼眶发红。
“他周家打量我们瞿家出了这样的事,丢了脸面,就想趁机把我三姐扫地出门,说不定还能把那没了孩子的卢月棠接回去补偿呢!做他的春秋大梦!”
“那瞿伯父如何说?”徐岫清看着她。
瞿芸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父亲自然是勃然大怒,直接摆出了话,要休妻,绝无可能!除非周家想把周文柏与有夫之妇通奸、致人流产,还是在岳家寿宴上的丑事摊开来,让全京城的人都评评理!”
徐岫清点头,心中暗赞瞿大人的手段。
周家老爷在当朝为官,若真闹到那一步,御史台定会参他,到时不止周文柏前途尽毁,怕是连周老爷也会被皇帝斥责,若再严重些,说不定还会被贬。
“所以,最后是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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