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龚老大那番关于“混沌灵厨大道”和“进修班”的激情演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凉水,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却也带来了另一种极致的喧嚣。
然而,与众人面上那混合着荒诞、茫然、贪婪(对我爹描述的“大道”)、以及依旧无法理解眼前景象的呆滞不同,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我爹的“商业宏图”上。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了王座旁那七位形态各异的“围观群众”——我的未婚妻璃月、苏樱,鹤尊,小花,以及三位妖王伙伴。
他们看似在“观摩”厨具们“烹饪”王座,但我敏锐的神识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那眼神中的飘忽,并非纯粹的茫然,更像是神魂沉浸于某种深层次感悟时与外界的疏离。
那微妙的“心虚”,与其说是偷吃了东西怕被发现,不如说是骤然获得巨大好处后下意识的反应。尤其是小花那花苞满足的颤抖,分明是吸纳了海量精纯能量后的自然反馈!
他们身上,虽然极力收敛,却依旧有极其隐晦、却又精纯浩瀚的法则波动在流转。璃月周身有冰晶道纹一闪而逝,苏樱眉心一点焰芒明灭不定,鹤尊羽尖流淌着淡金色的仙光,小花的根须深深扎入地面(白玉地面竟然被悄无声息地刺入),仿佛在汲取着什么。
三大妖王亦是气息沉凝,幽影鼠王的阴影更加浓重,玄甲蟑螂王的甲壳泛着金属光泽,夜煞蝙蝠王的蝠翼边缘萦绕着空间涟漪。
他们并非在围观!他们是在入定!在接受某种传承或炼化机缘!而那七个吃货厨具和七彩塔“啃食”王座溢散出的、最精纯的本源力量,正是他们此刻“盛宴”的“主菜”之一!
难怪他们会被直接传送到这里,难怪他们对厨具们的胡闹不仅不阻止,反而有种“乐见其成”的意味——这帮家伙,八成是被这凌霄仙山判定为“双元婴”优质潜力股,直接开了后门送到核心接受灌顶了!
厨具们啃王座,等于是在帮他们把“硬菜”拆解成更易吸收的“营养餐”!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头真是百味杂陈。一方面为他们获得天大机缘而欣喜,另一方面……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们外面打生打死,他们在里面吃香喝辣还带打包!
我爹还在那里口若悬河,试图将这场面包装成他商业蓝图的一部分:“……所以,这‘灵厨证道’的关键,就在于与天地法则建立‘美食家’般的共鸣!看!连时光王座这样的‘硬菜’,在龚阁主的神器面前,也得乖乖被分解成易于吸收的‘法则流食’!这就是技术!这就是创新!”
十大派的长老们听得一愣一愣,部分散修甚至真的露出了心动的神色,开始琢磨那“八八折优惠”和《时光王座边角料烹饪初探》玉简了。
但,乐极生悲,或者说,吃货闯祸,从不迟到。
就在我爹挥舞手臂,喊出“烹时煮空,大道可期!”这句他自己编的口号时——
“咔嚓……咔嚓嚓……”
一阵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自那饱经“蹂躏”的王座内部传来。
只见那原本只是光芒黯淡的王座,自菜刀“剔”过的那道扶手开始,一道狰狞的裂纹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的裂痕以惊人的速度爬满了整个王座!
王座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带着破碎颤音的嗡鸣,仿佛一位垂暮君王最后的叹息。它不再散发任何光芒,连那古朴厚重的石质本身,都开始呈现出一种灰败、酥脆的质感。
“不好!” 蓬莱飞岛的云渺子老道脸色骤变,失声喊道,“王座本源被抽取过甚,结构即将崩毁!”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那象征着凌霄仙山权柄核心的时光王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炸裂开来!
不是缓缓崩塌,而是如同内部被掏空的堤坝,瞬间土崩瓦解!大大小小的石块、粉末,混杂着最后一丝溃散的时间法则碎片,向着四周迸射!
“小心!” 有人惊呼。
但预想中的碎石冲击并未造成太大伤害。因为王座崩碎的瞬间,悬浮其上的七彩玲珑塔似乎“吃”完了最后一口,猛地光华一敛,发出一种满足到极致的、慵懒的波动,然后“咻”地一下,化作一道微光,挂在我胸前。
那七个上下翻飞的厨具虚影也同步消失,回归塔内,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仿佛顶级盛宴后的余香。
王座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小堆黯淡无光的碎石渣。
然而,真正的灾难,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王座崩碎,如同抽掉了支撑这座古老仙山最核心的一根“脊梁”。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整个空间结构本身的悲鸣与震动,从脚下,从四面八方,从头顶的虚空深处传来!
起初是细微的震颤,紧接着就变成了天翻地覆般的剧烈摇晃!
“轰隆隆隆——!!!”
整个凌霄仙山,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空间法则、时间法则、以及构成仙山本身的无数禁制阵法同时紊乱、崩溃所产生的恐怖共鸣!
我们所在的大殿首当其冲。那高耸的、雕刻着日月星辰的穹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片大片镶嵌着灵光宝石的穹石如同暴雨般砸落,每一块都重若千钧,携带着崩坏禁制的毁灭性能量!
脚下的九层白玉高台,阶梯寸寸断裂,平台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喷涌出混乱的灵气乱流和炽热的地火!
四周那能隔绝时间雾气的墙壁,此刻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布满裂纹,然后轰然向外倒塌,露出外面更加恐怖的景象——无尽的虚空乱流、破碎的空间碎片、以及如同末日风暴般席卷一切的时空风暴!
天倾!地陷!法则崩!仙山泣!
“仙山要塌了!彻底完了!”
“王座毁,核心失,此地即将归于混沌虚空!”
“逃!快逃啊!”
刹那的死寂后,是远比之前更加恐慌、更加绝望的喧嚣!所有的算计、贪婪、震惊,在灭顶之灾面前都被最纯粹的求生欲取代。
十大派的精英们再也顾不上形象,一个个面无人色,疯狂催动法宝,撑开护体灵光,试图在这崩塌的天地间寻找一线生机。然而,来路早已被不断坠落的巨石和扭曲的空间封死,四周是狂暴的虚空风暴,头顶是崩塌的穹顶,脚下是裂开的地缝……无处可逃!
“我的丹药!我的法宝!” 青木门的木长青长老眼睁睁看着一道空间裂缝扫过,将他刚才趁机收起的一瓶丹药和一件古宝吞噬,痛心疾首,几欲晕厥。
天剑宗的长老须发戟张,怒吼连连,剑光纵横劈砍坠落的巨石,却如同螳臂当车,只能勉强护住身周三尺,剑气在狂暴的法则乱流中迅速消磨。
蓬莱云渺子老道挥舞着灵光黯淡的拂尘,脸色惨白如纸,望着这末日景象,喃喃道:“无量天尊……仙山寂灭,万古成空……吾等,皆要殉葬于此么?”
散修们更是惨不忍睹,修为稍弱者,护体灵光瞬间被砸碎或卷入空间裂缝,惨叫声戛然而止。修为高些的,也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狼狈不堪,随时可能陨落。
“儿砸!儿砸!救命啊!” 我爹龚老大早没了刚才指点江山的豪气,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边,死死抱住我的大腿,声音带着货真价实的哭腔,“老夫不想死在这里啊!还有那么多灵石没花完!快!快用你那会吃饭的塔想想办法!”
我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仙山全面崩塌,这威势远超想象,绝非人力可抗!就算是化神修士在此,恐怕也难逃被虚空吞噬或法则碾碎的下场!
目光急扫,璃月、苏樱七人依旧处于那种深层次的入定状态,周身道韵流转,显然传承或炼化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对外界天崩地裂的剧变竟似毫无所觉!强行打断,轻则前功尽弃,重则道基受损,甚至走火入魔!
而我自己,虽有七彩玲珑塔护体,但此塔刚“饱餐”一顿,正处于一种慵懒的“消化”状态,催动起来滞涩无比,且能否在如此规模的天地崩坏中护住这么多人,实在没有把握。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七彩塔收人,我这个七彩塔只收跟我亲近的人。比如说有敌意的人,根本吸收不进去。这些人能被吸收吗?
“璃月!苏樱!鹤尊!小花!三位妖王!得罪了!” 我暴喝一声,也顾不得是否会惊扰他们,神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沟通七彩玲珑塔!
“嗡——!”
悬浮在我头顶,塔身七彩光华虽然不如之前炽盛,却自有一股镇压虚空的沉稳气韵散发开来。
“收!”
我手掐法诀,全力催动!七彩塔底顿时绽放出漩涡状的吸力光芒,首先笼罩向正处于入定关键期的璃月七人!
璃月清冷的眉头微蹙,苏樱周身火焰波动了一下,鹤尊羽翼轻颤,小花的花苞缩了缩,三大妖王气息微乱——显然受到了些许影响。
但或许是传承到了尾声,或许是我的神念他们并不排斥,七道身影只是光芒一闪,便被顺利收入了塔内一层相对稳定、灵气充裕的空间之中。
“爹!进来!” 我紧接着将七彩塔的吸力转向已经吓傻的龚老大。
“哎?进塔?好好好!这塔看着就结实!” 我爹如蒙大赦,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抵抗(他也没啥可抵抗的),化作一道流光被吸了进去,隐约还传来他进塔后的惊呼:“嚯!这里面还挺宽敞!就是有点……呃,饭菜味儿?”
收了最要紧的几人,我目光扫向混乱不堪的四周。十大派的人、散修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崩塌的仙山碎片和空间裂缝间绝望挣扎。
虽然其中不乏心思叵测、之前觊觎我宝物之人,但此刻同为天涯沦落人,眼见仙山寂灭,修士涂炭,我心中亦有不忍。
“塔兄!能装多少装多少!尽量救人!” 我一咬牙,将剩余法力疯狂灌入七彩玲珑塔,同时扬声大喝,声音在崩塌轰鸣中依旧清晰:“诸位道友!若信阁主,莫要抵抗,入我宝塔暂避!或有生机!”
塔身光芒再涨,吸力范围扩大,如同一盏在末日风暴中亮起的微弱灯塔。
绝境之中,任何一根稻草都会被紧紧抓住。
“信阁主一次!”
“入塔!”
“快!进去!”
离得近的修士,不管是十大派的还是散修,闻言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放弃抵抗,主动投向七彩塔底的光芒。一道道身影如同归巢之燕,被吸入塔中。
天剑宗长老、青木门木长青、蓬莱云渺子等人,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身后吞噬而来的虚空风暴和当头砸下的如山巨岩,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化作遁光投入塔内。
七彩塔来者不拒,但显然它“吃饱了”状态不佳,吸力时强时弱,范围有限。最终,在收拢了大约三分之二还幸存的修士后,塔身便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抗议声,表示“容量快到极限了,再塞要吐了!”
而此时,仙山的崩塌已经进入了最后、也是最狂暴的阶段!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宫殿楼宇成片湮灭,灵山秀峰化为齑粉,时间长河虚影断流溃散,无数禁制光芒如同垂死星辰般最后闪耀一下便彻底寂灭。整个凌霄仙山,就像一块被投入烈火中的巨大冰山,正在急速消融、崩解,回归混沌!
我们所处的这片区域,脚下平台彻底消失,头顶再无遮拦,直接暴露在了狂暴的虚空乱流和无数巨大的仙山碎片之下!一块堪比小山、燃烧着残余仙焰的宫殿残骸,正朝着我们当头砸落!
“塔兄!顶住!我们走!” 我目眦欲裂,将最后一丝法力注入七彩玲珑塔,同时凭借着与塔的心神联系,将求生意志和“逃离此地”的念头疯狂传递过去!
七彩玲珑塔光华急闪,似乎在调动刚刚吞下的王座本源力量。塔身骤然变大数倍,将我笼罩在内,硬抗了数块坠落碎石的冲击,发出“咚咚”巨响,塔身摇晃,光华乱颤。
然后,它像是一个吃撑了却不得不狂奔的胖子,晃晃悠悠地,朝着下方一处因为仙山崩塌而显露出来的、相对稳定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虚空裂隙,一头扎了过去!
“轰——!!!”
身后,是凌霄仙山彻底崩灭的最后一记无声咆哮,以及无穷无尽的毁灭光潮。
身前,是未知的、幽暗的、不知通向何处的空间裂隙。
七彩玲珑塔载着我,以及塔内装着的满满一塔“乘客”,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艰难而决绝地,冲入了那最后的逃生之门……
璃月、苏樱等人周身光芒缓缓收敛,陆续从深层次入定中苏醒,面面相觑,对身处的陌生环境(塔内)和外界隐约传来的恐怖震荡感到茫然。
龚老大正搓着手,眼睛发亮地打量着塔内古朴的墙壁和流转的七彩光晕:“好地方!好地方啊!这塔内空间,稍加装修,弄成高级客栈或者修炼静室,按天收费……不,按时辰收费!绝对赚翻!”
天剑宗长老盘膝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塔壁的眼神带着深深的震撼与复杂。
青木门木长青心疼地清点着自己剩下的家当,唉声叹气。
蓬莱云渺子老道捻着仅剩的几根胡须,望着塔外(虽然看不到)隐约的流光,喃喃道:“劫后余生,却又身陷囹圄……龚阁主此塔,究竟是何来历?此番因果,又当如何了结?”
其他幸存修士,或庆幸,或后怕,或担忧,或默默疗伤,小小的塔内空间,俨然成了大千世界的一个缩影。
而我,作为“塔主”兼“司机”,正全力维持着与七彩塔的联系,在混乱的空间通道中竭力稳定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塔兄……千万稳住……别吐……也别迷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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