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晨光扒开雪云时,杨靖正蹲在打谷场边搓手。
他哈出的白气撞在结霜的石磙子上,凝成细雾——这是他今年第五次检查场地了,连谷草堆里藏的冻馒头都被翻出来三个。
杨知青!刘会计抱着半人高的信册副本从队部跑过来,蓝布衫下摆沾着草屑,李屯的二愣子非说得用朱砂,我翻遍仓库就找着半块红粉笔!他把信册往石桌上一放,牛皮纸封面地弹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你瞧,张寡妇家的房梁是赵三修的,记三枚信点;王老五给赵家接牛犊,记三枚——
啧,比我家那口子查我偷喝苞米酒还仔细。张大山蹲在石磙子上啃冻柿子,腮帮子冻得通红,写这么多字,比出工还累!话虽这么说,他的手指却悄悄往信册里探,在平安屯那页停住,突然咧嘴笑出白牙:嘿!
王老五那老光棍的名儿在这儿呢!他拍着石磙子直晃腿,上回他说给赵家接生牛犊没人信,这回可没人能赖账喽!
杨靖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后脖颈直乐——这大老粗昨晚还拍着胸脯说写啥破本子,不如多扛两袋粮实在,这会儿倒比谁都稀罕。
他刚要搭话,仓房方向传来一声布帛撕裂响。
念慈!杨靖拔腿就跑,绕过堆成小山的柴火垛,见王念慈正捏着半条红布直叹气。
她身后站着三个文工团姑娘,手里都攥着针线,地上还扔着揉成团的草稿纸。本想绣十屯一家亲,结果字绣成了。她把红布往杨靖怀里一塞,发梢沾着线头,人信不信,不在条文,在看见。
咱们得让大伙亲眼看着是怎么活起来的。
杨靖摸着红布上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那盒积灰的蜡笔。
他假装弯腰捡线头,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这是他和系统的暗号。
再直起腰时,掌心多了盒五彩斑斓的蜡笔。给孩子们发信点涂色卡他压低声音,把换工换物画成小画儿,比念条文有意思。王念慈眼睛一亮,接过蜡笔时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蹭:你呀,总藏着宝贝。
日头升到树梢时,打谷场热闹得像开锅的饺子。
李家洼的马车停在路口,车斗里两筐土豆裹着草帘子;小河屯的壮小伙扛着松木大步流星,松木上还沾着新鲜的松脂;最边上那坛酒最扎眼——柳树屯的青年把坛子抱在怀里,棉袄前襟湿了一片,俺们屯长说,去年闹饥荒要不是平安屯送的救命粮,这会儿早没这坛酒了。
刘会计捧着账本直搓手,指节都泛了白:这要是在去年,谁肯往外掏东西?杨靖却盯着那坛酒皱眉——柳树屯去年挖过树皮啃过观音土,能凑出一坛酒,得省多少口粮?
他转身对王念慈道:柳树屯集体贡献,信点+5又冲张大山喊:把后屋那两袋杂面装车上,明儿一早就送过去!
张大山梗着脖子嚷嚷:咱屯也没余粮!可脚底下早往仓库挪,路过杨靖身边时小声嘟囔:你小子,心比秤砣还实诚。
夜校教室的油灯熬到后半夜时,杨靖正和刘会计核对流程表。
墙上的旧挂钟走着,窗外的雪光透过糊纸的窗缝漏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第一项,十屯百姓轮流上台讲我用信点换到了啥;第二项,现场登记修猪圈换两捆柴......刘会计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可要是真有人来查......
咣当!门被踹开半扇,张大山裹着寒气冲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供销社老周塞给我的!他声音发颤,县里有人问是不是变相票证,要严查投机
屋里的温度地降了十度。
刘会计的眼镜滑到鼻尖,手撑着桌子直发抖:这、这信册要是被收走......杨靖没接话,他盯着张大山手里的纸,纸角还沾着供销社的浆糊——老周是他去年帮着修过秤的,为人最是胆小。
他突然吹灭油灯,黑暗里只听见柴火噼啪响。
别让他们查,得让他们看。杨靖蹲在火堆前,用烧黑的木棍在墙上画道道,明儿大会,让十屯百姓轮流上台说自家的事。
张寡妇能说赵三修房梁,王老五能说接生牛犊——火星溅到木棍上,他画了个圈,再让李家洼支书上台,证明这不是平安屯一家的事。
王念慈摸黑坐过来,手悄悄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万一上头还是不信呢?
杨靖拨了拨火堆,火星地窜起来,照亮他眼里的光:那就让十个屯的人,一起点灯。
窗外,最后一片雪花落进雪堆,像一封未拆的密信。
后半夜杨靖裹着棉袄巡屯时,雪地上的脚印比白天更密了。
他踩着前人的脚印往村头走,突然顿住——柳树屯方向的雪地里,有串新鲜的鞋印,正往平安屯打谷场去。
他眯起眼,借着雪光看见那人怀里抱着个红布包,边角露出半截纸——像是新写的信点登记册。
风又起了,卷着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
杨靖望着十屯方向,那里的窗户陆续亮起灯,像撒在雪地上的星星——比昨夜更密,更亮。
喜欢六零年屯里,我开系统商城当万元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六零年屯里,我开系统商城当万元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