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锤身上的赤炎未熄,反倒更盛。周开横跨半步,将身形娇慵的夜霜颜严丝合缝地挡在身后。
神识如大潮般蛮横扫过,那青脸怪人的底细瞬间暴露无遗——不过是个化神后期。
但这东西味儿不对。腐土般的死气里,竟还强行揉着一股活人的生机,像是一块发霉的烂肉上硬生了新芽。
浑天锤狠狠凿入地面,大地闷震。
几道裂缝自脚下炸开,赤金火舌瞬间填满缝隙,蜿蜒向前逼去。
青脸人面皮僵死,全无表情。眼眶里的灰白珠子咯吱转动半圈,磨出干涩的声响。
“两百多年了……我每年都要耗费法力磨这该死的禁制……终于,是有人来了。”
左临手腕一翻,黑棍横在胸前,眼神警惕:“你既能放出魔气,莫非是魔族余孽?不对,你若是魔族,早被这大阵压成粉了。但这封印存在数万年,单凭你这化神修为,怎么可能熬到现在?”
“活?”青脸人嘴角极不协调地向上一扯,撕开一道狞笑,“我早就烂透了。若非这副炼制过的皮囊,魂魄早散了。”
周开眼皮微抬,指尖在锤柄上敲击:“是尸生灵智,修成了精?”
他头也不回,身子微微后仰,问得漫不经心:“霜颜,当年你埋葬你家先祖时,可有发现他的储物袋和阴尸?”
夜霜颜从周开背后探出脑袋,下巴搁在周开肩窝处,娇滴滴地说道:“只剩朽坏的骸骨,连个铜板都没留下,哪见过这种又丑又硬的怪物?”
“原来当年靠近此处的人是你……”青脸人眼中的灰白稍稍退去,似乎想起了什么,“我那时感应到有人来此,放出威压想请你破阵,谁知你竟被吓退了。这一等,便是两百多年再无人烟。直到上个月,才又有人的气息出现在附近。”
骨骼一阵咔咔作响,他强行把佝偻的背脊挺直,下巴微扬,试图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我的躯壳的确是阴尸,但我这缕残魂,应当算是你的先祖。老夫名讳——褚昭廷。”
夜霜颜却是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心斋和那两个元婴后期,“妾身本家确是姓褚,闺名禾安。不过褚禾安早就‘死’了。”
心斋真人后背一寒,猛地低下头去。另外两人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石,大气都不敢出。
夜霜颜抬起眼帘,目光刮过褚昭廷的脸:“少在那倚老卖老。人死灯灭,哪来的什么先祖?你是残魂也好,分身也罢,不过是团孤魂野鬼占了茅坑,不是他本人了。”
周开摩挲着锤柄的手指骤然一停,双目微眯,眸中精光如电直刺对方。
“原来是褚前辈的一丝分神寄宿于阴尸之中。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体内流转的可是最纯正的真魔本源。人族修魔功修不出这个味儿。前辈这解释,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褚昭廷沉默半晌,只能听见褚昭廷喉咙里浑浊的气流声。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困了几万年,不想魂飞魄散,我自然琢磨出了一套吸收炼化魔气的法门。再说,这具躯体乃是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的,扛住魔元侵蚀不在话下,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开并未深究,只是淡淡点头,像是信了,又像是根本不在乎:“既是前辈金口玉言,晚辈自然深信不疑。我们几人初来乍到,还要劳烦前辈前面带个路,探寻一番。”
褚昭廷的眼球在眼眶里卡顿了一下,才转向周开,“里面除了传送阵,就是十几具烂得只剩骨头的尸体,便什么都没有。当年,我虽负责封印魔族之事,但也仅仅是布阵守阵罢了。再说,谁会在自家牢房里塞宝贝。”
左临眼底贪光大盛,猛地抢上两步,脖子伸得老长:“前人的遗物呢?死了十几个人,总该落下些储物袋吧?”
褚昭廷抬起干枯的手爪,扯了扯身上快要风化的灰袍,“那些储物袋里的东西,几万年下来,当然是被我取用殆尽。若非那些资材,这具躯壳早就化为飞灰,我也撑不到今日。”
左临喉结滚动,狠狠啐了一口,脸皮子抽搐着骂了一句晦气。
“传送阵?”周开并没有理会左临的失态,手中浑天锤轻轻顿地,“阵法通向哪?封印中心?那里面的魔头现在是死是活,还会不会跳出来咬人?”
褚昭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确实通往封印地。至于宝物……我不知晓,但那种绝地几万年无人涉足,长出什么绝世灵药也说不定。至于那个魔头……当年便是大乘初期。但他若还能动弹,北域早就血流成河了,哪轮得到你们这群小辈在此聒噪?”
周开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往前逼近半步,笑容显得格外真诚:“出不来就好办了。既无危险,又有灵药,前辈何不陪我们走一遭?这种发财的好事,晚辈可不敢独吞。”
甚至不用周开多给眼神,左临与邬沉便无声无息地向左右滑开。
三人站位瞬间锁死,将褚昭廷牢牢钉在岩壁前的死角里。
褚昭廷那张青脸猛地抽紧,眼眶里的灰珠子差点瞪出来,“你想干什么?那阵法只进不出!一旦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你们想陪我一起在那鬼地方坐几万年的牢吗?!”
“禁制已开,你们放我走,算我褚某欠一个人情!待我重修肉身,不论功法秘籍还是灵石法宝,绝不吝啬。何必非要逼个鱼死网破?”
只进不出?
周开眉峰微耸,这规矩听着耳熟,跟葬神谷的传送阵法一个德行。
念头一闪而过,周开手腕翻转,浑天锤斜指地面。
轰的一声,锤身上赤炎如火龙抬头,暴涨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周围昏暗的阴影,将褚昭廷那张青脸映得通红。
“前辈这就不老实了。”周开的声音在烈火灼烧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既然是布阵守阵之人,哪有把自己锁死的道理?所谓的死局,无非是代价不够罢了。今日这路你是带也得带,不带……我就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当柴烧。”
褚昭廷眼中凶光毕露,知道此事无法善了。
足下岩石崩裂,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他那干枯的身躯若离弦之箭向后弹射,十指在半空极速翻飞,带出一连串晦涩残影。
死灰色的表皮下骤然鼓起青筋,爆发出刺目的青光,枯竭的肉身竟从行将就木变得生机勃勃。
青光大茂,在他周身结成一口倒扣的半透明青钟,钟壁符文流转,隐隐透出金石之意。
“正面硬撼老夫或许不敌,但要走,凭这具上古阴尸的底子,你们留不住!”
最后一个字还在甬道回荡,人已不在原地。只见一道惨绿流光撕裂昏暗,直挺挺地撞向侧方岩壁。
“跑?”
周开鼻翼微震,身后虚空赤、青、黑、白、黄五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影交错间,五尊巍峨帝影凭空显化,那股足以碾碎脊梁的皇道威压,让周遭空气都变得粘稠如汞。
方圆百丈内的引力瞬间暴涨千倍,悬浮的尘埃被当场压爆,地面岩石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寸寸龟裂。
周开一声低喝,五帝虚影合而为一,化作一方遮天蔽日的镇狱天穹玺,裹挟着镇压万古的沉重,似慢实快地盖在那道青色流光头顶。
半空中的流光如陷泥沼,猛地一顿。那口青钟护罩被寸寸压扁,发出咔咔的脆响。
四周游离的灵气被那方玺印强行抽干,褚昭廷的遁光瞬间熄灭,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轰!玺印落地。
褚昭廷整个人被拍进了地面岩层里,人形凹坑周围裂纹密布。他四肢扭曲地贴着地面,体内骨骼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碎裂声。
他喉咙里发出荷荷声,体内魔元疯狂冲撞试图反扑,视线上方却突兀地投下一片阴影。
周开已站在坑边,眼睑半垂,如看蝼蚁。他手腕轻轻一翻,指尖便多了一张漆黑符箓。
“既给脸不要,那便罢了。”
啪!
啪的一声脆响,黑符稳稳贴上了褚昭廷的天灵盖。
“啊——!!!”
惨叫声尖锐得不似人声,在封闭的甬道内来回激荡,震得顶壁碎石簌簌落下。
符纸触肤即化,变作无数条细如发丝的黑色触手,顺着毛孔疯钻进去,在皮下鼓起一道道狰狞的游走凸起,直蚀神魂。
周开大袖一挥,半空的玺印崩解为漫天流光,鲸吸水般没入他七窍之中,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感随之消散。
他单手虚扣,指节有节奏地律动,口中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音节。
“呃……啊……停……饶命……”
大股灰白的魂雾从褚昭廷七窍中被逼出,阴尸蜷缩抽搐,嘴角溢出的不仅是白沫,还有黑色的尸液。
三息之后。
周开停下咒诀,垂眸扫了一眼瘫软如烂泥的褚昭廷,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道友若是还不想身死道消,那便好好带路吧。先示弱,再抛出宝物诱饵,最后装作为难的样子。是想骗我们进去血祭破阵,还是给你这把老骨头找个夺舍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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