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码头上，渔民们正七手八脚地将飞云号上的瓷瓶搬上马车，瓶身碰撞的脆响混着海浪声，像串不安分的风铃。沈少卿站在“顺风号”的甲板上，望着岸边穿梭的人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玉瓶——昨夜他试过，将瓶中液体滴在蚀骨散污染的布料上，原本发黑的布料竟慢慢褪回原色。
“少卿，刘爷的船已经出港了。”周猛从跳板上跳过来，手里攥着张纸条，“这是刚从红裙女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
沈少卿展开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三个交叉的三角，旁边写着“巳时三刻，西港”。他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手札里提过，三皇子的暗语中，三角代表“火”，三个交叉则是“劫狱”的意思。
“通知下去，西港码头加派看守，把海蛇和红裙女人转移到地下牢。” 沈少卿将纸条揉碎扔进海里，“告诉弟兄们，换便装，别露了行迹。”
周猛刚要应声，岸边突然一阵骚动。几个穿绸缎长衫的人正围着一个挑夫打骂，为首那人腰间挂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李”字——是泉州知府的小舅子，李三。
“这蠢货怎么来了？”周猛皱眉，“他哥是三皇子的人，上个月还帮海蛇压过私盐的案子。”
沈少卿目光微沉：“来得正好。”他转身对舱内喊，“小石头，把那箱‘精盐’搬两袋过来。”
小石头抱着盐袋刚上岸，李三的跟班就踹翻了挑夫的担子，鱼干撒了一地。“瞎了眼？敢挡李爷的路！”
沈少卿走上前，故意让盐袋从肩头滑落，雪白的盐粒撒了李三一身。“对不住李爷，手滑了。”
李三跳着脚骂：“哪来的野东西！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知道，”沈少卿赔着笑，手却悄悄在盐袋上划了道口子，“小的是刚从浙江来的盐商，听说泉州港的盐好卖，特来拜会李爷。这点见面礼，还望笑纳。”他抓起一把盐，往李三手里塞——那盐里混了些从红裙女人身上搜出的痒粉，无色无味，沾了皮肤就会奇痒难忍。
李三果然没察觉，挥挥手让跟班收下盐袋：“算你识相。不过这港里的规矩你懂吗？”他挺着肚子，“想在这儿做生意，得先交三成‘保护费’。”
“应该的应该的。”沈少卿点头哈腰，“只是小的刚到，银子还在船上，不如李爷随我去看看货？就在那边的‘顺风号’上。”
李三眼珠一转，显然是贪念起了：“带路。”
刚登上“顺风号”，李三就捂着胳膊直吸气：“怎么回事？身上痒得厉害！”他的跟班也开始抓挠脖子，很快露出成片的红痕。
“许是海风吹的？”沈少卿故作惊讶，突然提高声音，“李爷您站稳了！”
李三没反应过来，脚下被舱门绊了一下，正好撞在堆放的盐袋上，整个人摔进盐堆里。痒粉遇盐溶解得更快，他顿时在盐堆里滚来滚去，骂声变成了哀嚎。
“快！把李爷拉出来！”沈少卿喊着，却给周猛使了个眼色。周猛心领神会，“失手”将一桶海水泼过去，海水混着盐粒渗进李三的衣袍，痒意瞬间翻倍。
“沈少卿！是你算计我！”李三总算反应过来，指着他嘶吼。
“李爷这话可冤枉人了。”沈少卿从怀里掏出那本走私账册，慢悠悠翻开，“不过您要是再闹，我就把这东西交给知府大人——哦不对，您哥是知府，那交给巡抚大人如何？”
李三的脸瞬间僵住，痒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骂半句。
这时，岸边传来马蹄声，十几个官差簇拥着一顶轿子停在码头。沈少卿认出轿帘上的孔雀纹——是巡抚的人。
“看来左大人的消息比我想的快。”沈少卿对周猛道，“把李三拖去地下牢，和海蛇做个伴。”
巡抚的幕僚登上船时，李三正被痒得说不出话，沈少卿将账册递过去：“大人，这是三皇子走私的证据，还有两个活口在牢里。”
幕僚翻看几页，脸色凝重：“沈先生辛苦了。巡抚大人已下令封锁泉州港，所有与三皇子有关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少卿望着远处被官差围住的李府方向，忽然想起海蛇的话——泉州港半数官员是三皇子的人。他转头对小石头道：“去看看牢里的红裙女人，问她蚀骨散的解药配方，少一个字都不行。”
小石头应声跑下船，周猛在一旁道：“少卿，你说三皇子会不会狗急跳墙？”
沈少卿看向舱外，阳光正好，码头的渔民们正忙着卸贷，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暗流却在悄然涌动。“他要是敢，我们就敢接。” 他握紧那只玉瓶，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备好船，我们去会会这位皇子殿下。”
海风拂过甲板，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艘挂着皇家旗号的大船正缓缓驶来——三皇子的座舰，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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