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敢当等远征军将士在新海港的土地上挥洒血汗之时，数万公里之外的长安城，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御书房内，暖炉烧得很旺，但气氛却比北疆的寒风还要肃杀几分。
李信的面前，站着行政总院院长陈敬之，以及刚刚被他从商务部提拔起来，担任新成立的“西亚经略司”第一任司长的燕云。
燕云此人，出身商贾世家，足迹遍布西域乃至更远的波斯地区，精通多国语言，为人精明干练，最擅长的就是和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李信选中他，正是看中了他身上那股不同于传统官僚的“市侩”与“灵活”。
“燕云，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李信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
燕云躬身，从一个精致的皮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在御案上。
第一样，是几匹色彩绚烂、光泽流转的江南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着奥斯曼帝国贵族喜爱的郁金香图案。
第二样，是一套景德镇官窑烧制的薄胎瓷茶具，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
第三样，则是一块被锦布包裹的，乌黑油亮，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茶砖。
“启禀陛下。”燕云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臣已按照您的吩咐，备齐了首批前往西亚的‘商品’。丝绸，我们选用了最新的提花工艺，专为奥斯曼宫廷定制，每一匹的成本不过三十两，但在君士坦丁堡，足以卖到三百金币的天价。”
“瓷器，是林则大人特批的贡品级薄胎瓷。在欧洲，这样一套茶具，价值等同于一位小贵族的庄园。”
“而这茶砖，则是臣的独家秘方。我们将武夷山的顶级红茶，混入少量产自南洋的香料和几味提神醒脑的中药，压制而成。它不仅口感醇厚，更能缓解沙漠地带的燥热。臣敢保证，只要那些沙漠里的王公贵族尝过一口，就再也离不开它。”
李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打开一个封闭市场，最好的敲门砖，永远是对方无法抗拒的奢侈品。
“很好。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李信的目光变得深邃，“这些只是敲门砖，是让他们愿意和我们坐下来谈的诱饵。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土地。”
他转向陈敬之：“敬之，你那边呢？”
陈敬之递上一份厚厚的卷宗：“陛下，臣已让户部和礼部，详细研究了奥斯曼帝国的《土地法》和地方行政体系。其国土地，名义上尽归苏丹所有，但实际上，大部分都分封给了各地的帕夏（总督）和贝伊（地方豪强）。苏丹对偏远地区的控制力，非常薄弱。”
“尤其是陛下您指出的，位于波斯湾沿岸的那些沙漠地带。在奥斯曼人看来，那些地方既不能耕种，也不能放牧，是毫无价值的累赘。当地的部落首领，大多穷困潦倒，且互相攻伐不休。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李信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arcs的弧度。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一个强大而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是不会轻易出卖领土的。但一个腐朽、松散、派系林立的封建帝国，则处处都是漏洞。
“所以，朕的计划，分三步走。”李信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步：‘以商养政’。燕云，你将以‘大华皇家商会’总管的身份，带领一支庞大的商队，前往奥斯曼帝国。你们的任务，不是赚钱，而是花钱！用你们带去的奢侈品，结交各地的实权人物，从部落首领到地方总督，甚至是君士坦丁堡的宫廷大臣，统统都要拉到我们的船上！要让他们习惯我们丝绸的顺滑，迷恋我们瓷器的精美，离不开我们茶叶的醇香！”
“第二步：‘以金换沙’。当他们对我们的商品产生依赖后，你们就可以提出我们的真正要求。告诉他们，我们商会需要一些地方，修建货栈、码头，作为贸易中转站。地点，就选在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沙漠里。他们缺钱，我们就给钱。一块土地，他们要一万金币，我们就给两万！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人傻钱多的东方富商，占了天大的便宜。记住，所有的土地交易，都必须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要让他们苏丹的官员盖上印章，做永久性的转让！”
“第三步：‘筑巢引凤’。一旦我们拿到了土地，工部和国防部会立刻跟进。我们会派驻最优秀的工程师，在那里修建港口和堡垒。再派驻一支精干的卫队，保护我们的‘资产’。表面上，这是商会的护卫，但实际上，他们就是我大华楔入西亚的第一颗钉子！”
一整套环环相扣的计划，从燕云的口中缓缓道出，听得陈敬之和燕云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去做生意，这分明就是用金钱和商品作为武器，去进行一场不动声色的领土扩张！其手段之隐蔽，用心之深远，简直匪夷所思。
“陛下，此计虽妙，但……奥斯曼帝国毕竟是雄踞一方的大国，万一他们察觉我们的意图，恐怕会引火烧身。”陈敬之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不会察觉的。”李信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一个沉浸在昔日荣光，内部腐朽不堪的帝国，它的官员和贵族，眼中只有金钱和享乐。只要我们给的利益足够大，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把绞死自己的绳索，卖给我们。”
“至于风险……”李信冷笑一声，“我们有镇远号，有海靖级。我们的舰队，可以从马六甲，一路开到地中海！真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天，朕不介意让奥斯曼的苏丹，也尝尝主炮齐射的滋味！”
强大的军事实力，才是这盘棋局的底气所在。
燕云听得热血沸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带领着驼铃阵阵的商队，在沙漠中纵横捭阖，用东方的财富，换取帝国的未来。
“陛下放心！”他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臣燕云，必不辱使命！若不能为大华在西亚换来立足之地，臣愿提头来见！”
李信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朕要你的头何用？朕要的，是那片沙漠下面的‘黑金’。去吧，带上朕的亲笔信，带上最好的商品，让那些奥斯曼人，见识一下来自东方大国的‘诚意’。”
长安的棋局，已经布下。
棋子，是丝绸、瓷器和金钱。
棋盘，是整个西亚。
而最终的目标，是那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工业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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