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处的烛火被深夜的寒风吹得摇曳不定，映照着在场每一个重臣凝重的脸。三份来自帝国最遥远边疆的特急电报，如同三块烧红的烙铁，静静地躺在巨大的紫檀木桌案上。
空气死寂，只有陈敬之刚刚结束汇报时留下的余音，和他话语里透出的那份挥之不去的谨慎。
“陛下，三线同时告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分清主次，稳住一处，再图其他。”财政部尚书林则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那张总是为国库收支而紧锁眉头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忧虑，“尤其是美洲，万里远征，劳师动众，无异于将金银投入无底之渊。张煌将军虽已立足，但若要扩大战事，国库……国库恐怕难以支撑啊！”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国库存银突破三万万两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皇帝这动辄全球开战的架势，让他夜不能寐。
“林尚书此言差矣！”国防部部长周大勇猛地站了起来，他那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性的气势，声音如同洪钟，“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是国运！是生存！欧罗巴人在美洲搞种族灭绝，今天他们能对土着这么干，明天就能对我们大华的子民这么干！我们打的不是仗，是打断他们的脊梁骨，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王法！臣请命，亲率新建的印度洋舰队，驰援西亚，先给那帮不知死活的英夷一点颜色看看！”
周大勇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从南洋到美洲，这些欧罗巴人的行径，一次比一次突破底线。在他看来，任何的妥协和退让都是对帝国军人荣誉的侮辱。
“周部长稍安勿躁。”行政总院副院长王砚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地劝道，“大洋洲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黄金开采乃国之命脉，‘红色蝎子’部落联盟来势汹汹，南端又有欧罗巴人窥伺。臣以为，大洋洲当以稳为主，对内剿抚并用，对外暂避锋芒，确保黄金能源源不断地运回本土，才是上策。”
外交部长徐文良也点头附和：“王副院长所言极是。西亚的英夷舰队，背后是整个英夷帝国。我们若是在波斯湾与其全面开战，极有可能引发欧罗巴诸国的连锁反应，形成对我不利之联盟。届时四面受敌，于我不利。臣建议，以外交斡旋为主，军事威慑为辅，先稳住奥斯曼帝国，再与英夷谈判。”
一时间，军机处内争论不休。主战、主和、主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职责出发，阐述着对帝国最有利的方案。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却又都无法说服对方。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墙上巨大世界地图的男人身上。
李信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心腹重臣的脸，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他走到桌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所有争论都戛然而止。
“你们说的，都对。”李信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则想着国库，没错。周大勇想着军魂，也没错。王砚要稳，徐文良要谈，都是老成谋国之言。”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但你们都只看到了火，却没想过，让这把火烧得更大一些！”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林则的嘴巴微微张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烧得……更大？”陈敬之皱眉，他没能理解皇帝的意图。
李信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朱砂笔，在美洲西海岸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张煌来电，说他需要陆军和移民。朕不仅要给他，还要给他一支足以踏平整个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力量！”
他对周大勇下令：“国防部立刻拟定作战计划！从东北军区、北方军区、西北军区抽调五个师的精锐，由新任命的远征军总司令统帅，即刻准备开赴美洲！朕要让欧罗巴人知道，那片大陆，从今往后，姓大华！”
周大勇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一捶胸膛，大吼道：“遵旨！”
接着，李信的笔尖移向了大洋洲。“王砚说要稳，朕偏要快！快挖黄金，快占土地！”他对行政总院下令，“陈敬之，王砚，朕给你们三个月时间，组织第一批三十万移民，前往大洋洲！告诉他们，那里的土地不要钱，黄金遍地都是！《大华日报》连续一个月，头版头条就给朕刊登大洋洲的淘金故事！朕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淘金热！”
“三十万……”王砚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州府人口了。
李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笔尖最后落在了波斯湾。“徐文良要谈，但没有刀架在脖子上，英夷会跟你好好谈吗？”他看向周大勇，“南太平洋舰队新建的两艘镇远级铁甲舰，立刻命名为‘镇海’号、‘定海’号，组建印度洋护航舰队！再从西南、南方军区抽调三个师，给朕开赴西亚！朕的石油，一滴都不能少！谁敢伸手，就给朕连他的胳膊一起砍下来！”
他放下朱砂笔，回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臣，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不是想看我们的底牌吗？那朕就让他们看个清楚。朕要让他们知道，大华帝国的兵锋，所到之处，皆为王土！这场席卷全球的烈火，才刚刚开始！”
李信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科技部部长王希：“王希，朕的‘雏鹰三号’怎么样了？”
王希立刻出列，恭敬地回答：“回陛下，‘雏鹰三号’已完成最终测试，换装了十二缸发动机后，最大航程已超过四百公里，可携带两百斤炸弹和一挺机枪。格物院已可小批量生产，首批三架已交付航空队。”
“好！”李信满意地点头，“给朕造！越多越好！半年之内，朕要看到一个至少拥有二十架飞机的飞行中队！它们将是朕俯瞰战场的眼睛！”
他又转向王砚：“铁路呢？朕的钢铁动脉修到哪里了？”
王砚定了定神，连忙汇报：“回陛下，长安至沈阳的东北线，已铺轨至北疆省；长安至上海的东南线已全线贯通；南京至广州段，已完成四成；长安至伊犁的西进线，也已贯通。蒸汽机车日夜不息，帝国的人员与物资调动效率，比十年前提升了十倍不止！”
“很好。”李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那笑意中却带着冰冷的杀气，“传朕旨意，所有计划，即刻执行！朕要在紫禁城里，等着三路大军的捷报！”
军机处的大门被推开，众臣鱼贯而出，每个人的心中都翻江倒海。他们知道，皇帝已经为帝国这艘巨轮，设定了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航向。
今夜之后，世界将再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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