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
科威特一号堡垒，这座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沙漠巨兽，此刻像一头陷入重围的困兽。东面，是波斯湾，英法联合舰队的七艘战舰，像七个幽灵，彻底封锁了出海口，那艘幸存的“黑螭”号油轮，正惊恐地躲在港口的最深处。西面，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平线上，奥斯曼帝国的星月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十万大军，这个数字或许有水分，但那连绵十余里的营帐和卷起的巨大烟尘，无不昭示着敌人庞大的规模。
堡垒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五千名大华卫戍部队的士兵，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检查着弹药。他们是帝国最精锐的战士，但面对海上和陆地两个方向的强敌围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都怕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西亚经略司司长燕云，这位曾经在大漠中用丝绸和瓷器换取土地的文官，此刻却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腰间挂着指挥刀，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边，是堡垒的卫戍司令，王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
“司长，俺们不怕死。”王虎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们只是憋屈！想俺们大华将士，什么时候被人家堵在家里打过？陈强司令的舰队就在港里，那可是两艘万吨的铁甲舰啊！为什么不冲出去，干他娘的！”
燕云的话，问出了所有士兵的心声。
燕云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港口。陈强的旗舰“镇海”号，那令人生畏的305毫米主炮，此刻正高高扬起，炮口对准的，不是海上的敌舰，而是西面的沙漠。
“看到了吗？”燕云说道，“陈司令的舰队，现在是我们的移动炮台。一旦他们出海决战，无论胜负，堡垒的侧翼就将完全暴露在敌舰的炮口之下。我们这座堡垒，一半的防御体系是面向大海的。没有了舰队的火力支援，光靠我们自己，守不住。”
王虎沉默了。他明白了，陈强不是不敢打，是不能打。他们现在是一体的，舰队是堡垒的盾，堡垒是舰队的根。谁也离不开谁。
“那……就这么耗着？”
“耗着。”燕云的语气斩钉截铁，“这座堡垒，是陛下钦定的‘黑金战略’的基石，是我们花了无数金钱和心血建成的。只要堡垒还在，油田就在。只要我们能守住，等到国内的援军，我们就没有输！”
他拍了拍王虎的肩膀：“去告诉弟兄们，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脚下的，是十五米厚的混凝土！我们的碉堡，是交叉火力！我们的仓库里，有足够吃一年的粮食和淡水！该害怕的，是他们！”
燕云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迅速稳定了军心。
就在这时，西面的奥斯曼军阵中，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来了！
只见成千上万的奥斯曼士兵，挥舞着弯刀，呐喊着宗教口号，如同潮水般，向着堡垒的正面发起了冲锋。他们没有携带重炮，显然是想用最传统、也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人海战术，一举冲垮这座孤城。
奥斯曼指挥官，帕夏·穆斯塔法，正举着望远镜，在后方得意地观战。在他看来，这些异教徒的堡垒，不过是建在沙子上的一座高墙。在他的勇士们面前，将在一个时辰内化为齑粉。
他身边的英国军事顾问，哈里森上校，却皱起了眉头：“帕夏阁下，就这么冲锋，伤亡会非常大的。对方的火力……”
“上校，你不懂。”穆斯塔法傲慢地打断了他，“这就是我们奥斯曼的战争方式！用勇士的鲜血和勇气，淹没一切敌人！”
他的话音未落。
堡垒的城墙上，突然冒出了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
“开火！”王虎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哒！
一百多挺马克沁重机枪，同时喷吐出死亡的火舌！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形成了一道道绵密而致命的火网。冲在最前面的奥斯曼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血肉之躯，在钢铁风暴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冲锋的浪潮，在距离城墙三百米的地方，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后面的士兵想要后退，却被督战队用弯刀逼着向前。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整个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间炼狱。
穆斯塔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勇士”们，在敌人的火网下融化、蒸发。那是什么武器？为何能如此持久、如此密集地喷射子弹？
“撤……撤退！”他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嘶哑地喊道。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奥斯曼军队溃退之时，港口内，“镇海”号和“定海”号的305毫米主炮，发出了怒吼。
四枚重达四百公斤的高爆弹，越过堡垒的城墙，精准地砸进了奥斯曼军队的中军大营。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掀起了几十米高的沙浪。穆斯塔法的指挥营帐，连同他那些还没来得及享受的战利品，瞬间被炸上了天。
第一天的攻防，以奥斯曼军队的惨败告终。他们在城下留下了至少五千具尸体，却连堡垒的墙皮都没摸到。
夜幕降临，沙漠中的气温骤降。堡垒内，灯火通明，士兵们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而堡垒外，奥斯曼军营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伤兵的哀嚎声和对异教徒“妖术”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燕云站在城头，望着远方敌营的点点灯火，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敌人有十万之众，有的是人命来填。而他们，只有五千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更重要的是，海上的封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转身走进电报室，亲自拟定了一封发往长安的最高等级密电。
“……油路已断，海陆皆敌。凭坚城利炮，可支三月。三月之后，弹尽粮绝，唯死而已。帝国黑血，危在旦夕，恳请陛下，速发天兵，以决国运！”
他将电报稿递给通讯官，一字一顿地说道：“发出去。告诉陛下，燕云，与堡垒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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