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几天，整栋写字楼似乎都提前进入了冬眠。
晚上十点以后，窗外的灯光一层层暗下去，街道上的车流也稀疏了许多，只剩下路灯在冬夜里投下昏黄而孤独的光。只有十二层的那扇玻璃窗，始终亮得刺眼，像一枚倔强地不肯熄灭的火种，镶嵌在整栋楼的黑夜里。
那是盛华集团市场部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却热闹得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打印机低低的嗡鸣，还有偶尔响起的翻纸声，交织成一首紧张而有节奏的乐曲。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微苦、速溶奶茶的甜腻，还有纸张和油墨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成了那段日子最清晰的印记。
林晓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
22:47。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眼前那厚厚的一摞问卷上。纸张堆得很高，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最上面那一张密密麻麻的勾选痕迹和手写的字迹。
这是他们部门最近接手的一个大型市场调研项目的第一阶段成果。客户要求高，时间紧，数据量大得惊人。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每一份问卷都需要录入电脑，再进行交叉核对，任何一个数字的错误，都可能影响后续的分析结果，甚至影响公司在客户心中的专业形象。
“晓妍，你那边第三批的数据录完了吗？”
不远处传来同事小张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
“快了，还有最后三十份。”林晓妍抬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进度条，“你们呢？”
“我们这边第二部分的逻辑校验刚做完，准备开始第三轮。”另一个同事接过话，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这数据量，简直是要把人榨干的节奏。”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附和和笑声，却没人停下手里的动作。
林晓妍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问卷上。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眼睛盯着屏幕，一行行数字和选项被准确地录入系统。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她的眼睛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视线却没有离开屏幕。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宇轩。
二
顾宇轩站在不远处的工作台前，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神情认真而专注。
那是一种近乎苛刻的专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动作干净利落，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各种颜色的标注和公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他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复杂，眼神沉稳而笃定。
林晓妍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她和顾宇轩并不算陌生。作为市场部的总监，顾宇轩是她的直属上司。平时工作中，他总是给人一种冷静、理性、甚至有些严厉的印象。他说话简洁，逻辑清晰，对工作要求极高，容不得半点马虎。部门里的人对他既敬畏又佩服，大家都知道，跟着顾宇轩，虽然累，但能学到东西。
只是，这样近距离地一起加班，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这次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原本按照分工，数据录入和初步核对是属于她和几个同事的工作范畴。顾宇轩作为总监，只需要把控整体进度和方向，并不需要亲自下场做这些琐碎而繁重的具体工作。
可项目启动的第二天，他就默默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数据是基础，不能出任何差错。”那天早上，他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语气平静地说，“我会和大家一起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也没有刻意鼓舞人心的语气，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不知为什么，林晓妍却觉得心里莫名一暖。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说到做到。
白天，他要开各种会议，对接客户，协调资源，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晚上，当其他人都以为他会下班休息的时候，他却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和他们一起对着那些枯燥的数据和表格，一行一行地核对，一个一个地检查。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
同样是一份问卷，别人可能需要几分钟才能完成录入和初步核对，他却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且准确率极高。更让林晓妍佩服的是，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最高效的方法，把大家从繁琐的重复劳动中解放出来。
比如前一天晚上，他们正被大量的重复数据搞得焦头烂额。因为问卷发放渠道多，部分受访者可能填写了不止一份问卷，如果不把这些重复数据剔除，就会影响分析结果。大家一开始只能靠肉眼一条一条地比对，效率低得可怜。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顾宇轩看了看数据，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复杂的公式。
“用这个。”他指着屏幕，“可以快速筛选出重复数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大家半信半疑地围过去，看着他在表格里演示。随着公式的输入，原本杂乱无章的数据表格里，重复的记录被一一标记出来，颜色清晰，一目了然。原本可能需要几个人加班一整晚才能完成的工作，在他的方法下，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决了。
那一刻，办公室里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叹。
“顾总，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小张忍不住感叹，“这公式我看都看不懂。”
顾宇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转头又继续处理自己面前的数据。
还有一次，他们需要根据客户编号对数据进行分组核对。因为客户数量众多，编号复杂，一开始大家只能按照编号逐个查找，效率非常低。顾宇轩看了看他们的操作，摇了摇头，然后在系统里新建了一个数据透视表，熟练地拖拽着各个字段。
“这样。”他指着屏幕上生成的表格，“按客户编号分组，所有相关数据都会自动汇总，核对起来会快很多。”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些复杂的操作对他来说只是本能。
林晓妍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操作着那些自己平时几乎不会用到的功能，心里除了佩服，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触动。
她发现，顾宇轩不仅在宏观上掌控着整个项目的方向，在这些细微而具体的工作上，他同样做得极其出色。他并不是那种只会发号施令的管理者，他愿意亲力亲为，愿意和团队一起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
办公室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却似乎比白天多了一丝柔和。窗外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冬夜特有的凉意，吹动了桌上的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晓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抬手看了看时间。
23:15。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盯着屏幕。
旁边的小张却听见了，压低声音问：“晓妍，你还没吃晚饭吧？”
“嗯，中午吃得多，不怎么饿。”她随口敷衍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胃里传来的空虚感却越来越明显。从下午到现在，她只喝了几杯咖啡和半杯水，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
她不是不想吃，只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工作没完成，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停下来。
“你们先忙，我去热一下饭。”小张拿起自己的饭盒，小声说，“等会儿我给你带点？”
“不用了，我真的不饿。”林晓妍摇摇头。
小张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茶水间。
林晓妍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努力忽略胃里的不适。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眼睛盯着一行行数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错误。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是顾宇轩那双带着一点关切的眼睛。
“休息一下。”他说，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你已经连续工作三个多小时了。”
“啊？有那么久吗？”林晓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23:42。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坐在电脑前这么久了。
“喝点水。”顾宇轩把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长时间盯着屏幕，眼睛会受不了的。”
林晓妍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一直传到心里。她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挤出了一个轻轻的“嗯”。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那种干涩的感觉。胃里似乎也舒服了一些。
“数据录入不是比谁更能熬。”顾宇轩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保持状态，才能保证准确率。”
他的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下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吧？”
林晓妍被他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点来不及，就……”
“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顾宇轩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你这样撑着，效率反而会下降。”
他说着，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放在那里的一个还没拆封的面包，又走了回来，把面包放在她面前。
“先吃点垫垫肚子。”他说，“等会儿忙完这一部分，我让小张帮你点个外卖。”
“不用了，顾总，我真的不——”
“拿着。”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却并不强硬，“这是命令。”
林晓妍看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面包，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她知道，他并不是在和她客气，而是真的在关心她。
她轻轻点了点头，拿起面包，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面包有些凉了，但味道并不差。她慢慢地咀嚼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踏实感，心里的那点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她抬眼看向顾宇轩，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的侧脸依旧专注，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能看到几缕不易察觉的浅色发丝，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他真的有些累了。
林晓妍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作为部门总监，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家休息，把这些繁琐的工作留给他们这些下属。可他没有。他选择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加班，一起面对这些枯燥的数据和紧迫的时间。
他甚至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她不止一次看到，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还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表格，眉头紧锁。有人问他要不要带饭回来，他总是摆摆手，说“等会儿”，可这个“等会儿”，往往就等到了下午。
有一次，林晓妍从食堂回来，路过他的办公室，看到他桌上放着一个已经凉掉的三明治，包装纸都没拆开。她敲了敲门，提醒他：“顾总，您的午饭。”
他头也没抬，只是说了句：“放那儿吧。”
等她下午再去送文件的时候，那个三明治依旧放在那里，只是位置稍微挪了一下。她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吃，只知道那天晚上，他依旧留在办公室，和他们一起加班到深夜。
这样的画面，在那几天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林晓妍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既心疼又敬佩。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部门里的人都愿意跟着他干。因为他不是那种只会站在高处发号施令的人，他会在你最累的时候，默默递给你一杯水；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告诉你“有我在”。
四
凌晨的钟声，在不知不觉中敲响了。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可对于办公室里的他们来说，前一天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
“大家再坚持一下！”小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说，“我们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是啊，再咬咬牙，就过去了。”另一个同事附和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林晓妍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进度条，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虽然过程很辛苦，但他们确实在一点点地接近目标。
她转头看了一眼顾宇轩，发现他正盯着屏幕上的一个表格，神情专注。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也已经很累了，可他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懈怠。
不知为什么，林晓妍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地接受他的照顾了。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饿了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悄悄走到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亮着，发出幽幽的绿光。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翻了翻附近还在营业的店。
深夜的选择并不多，大部分店都已经打烊了，只剩下几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餐厅和一些奶茶店。她想了想，最终点了几杯热奶茶和一些小点心，备注里特意写了“多放珍珠，少糖”。
她记得，上次部门团建的时候，顾宇轩点过一杯奶茶，当时他特意让店员少糖。
下完单，她看了一眼预计送达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她收起手机，轻轻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办公室。
大家都还在埋头苦干，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出去了一趟。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处理剩下的数据，心里却多了一丝期待。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外卖到了的提示。她看了一眼顾宇轩，发现他正专注地和一个同事讨论着什么，于是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在楼下的大堂里拿到了外卖，是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她提着袋子往回走，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的墙壁映出她有些憔悴却带着一点笑意的脸。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虽然辛苦，却也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回到办公室，她把袋子放在一旁的空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混合着奶茶香气和面包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办公室里的一些寒意。
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大家，先停一下，喝点东西吧？”
几个同事抬起头，看到桌上的奶茶和点心，眼睛里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哇，奶茶！”小张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跑了过来，“晓妍，你太好了！”
“还有面包和蛋糕！”另一个同事也凑了过来，“我正好饿得不行了。”
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围到桌边，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温热的奶茶握在手里，暖意从手心蔓延到全身，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晓妍，你自己怎么不喝？”小张一边吸着奶茶，一边问。
“我等会儿再喝。”林晓妍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顾宇轩。
顾宇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顾总，晓妍给大家点了奶茶和点心。”小张一边说，一边把一杯奶茶递到他面前，“您也喝点吧，暖暖身子。”
顾宇轩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杯奶茶上，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晓妍。
林晓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说：“大家都辛苦了，喝点东西，休息一下。”
顾宇轩没有说话，接过了那杯奶茶。
奶茶的杯子是温热的，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液体的温度。他低头看了一眼，杯身上印着熟悉的logo，杯盖上面插着一根吸管。
他抬起头，看向林晓妍。
灯光下，她的脸颊似乎有些微红，眼神里带着一点紧张和期待。不知是不是因为熬夜的缘故，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淡淡的水光，看起来格外明亮。
“谢谢你。”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一次，他没有叫她“林经理”，也没有叫她“晓妍”，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可不知为什么，林晓妍却觉得，这三个字比任何称呼都更让她心动。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应该的，大家都很辛苦。”
顾宇轩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不像他平时在会议上的那种公式化的微笑，而像是冬夜里的一点星光，微弱，却温暖。
他低下头，轻轻吸了一口奶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茶香和奶香，还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甜味。
很好喝。
他抬起头，对林晓妍说：“味道不错。”
林晓妍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那杯奶茶，插好吸管，轻轻喝了一口。
奶茶的温度刚刚好，甜而不腻，带着浓郁的奶香和茶香。她觉得，这大概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一杯奶茶了。
五
休息了大约十几分钟，大家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有了奶茶和点心的补充，大家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办公室里的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键盘敲击声依旧密集，却多了一点轻快的节奏。
林晓妍感觉自己的状态也好多了。胃里不再那么空，眼睛虽然还有些酸涩，但脑子却清醒了不少。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窗外的天，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最后一份问卷的数据终于被录入系统，最后一轮逻辑校验也顺利完成。
当小张按下“保存”按钮的那一刻，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终于结束了！”小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
“是啊，这场仗打得可真不容易。”另一个同事揉着酸胀的肩膀，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容。
林晓妍也笑了，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她转头看向顾宇轩，发现他也正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辛苦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大家这段时间都做得很好。”
“这还不是多亏了顾总。”小张笑着说，“要不是您教我们那些方法，我们肯定要加班到天荒地老了。”
“是啊，顾总，您也辛苦了。”另一个同事附和道，“这几天您比我们还累吧？”
顾宇轩笑了笑，没有否认，只是说：“大家都一样。”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可以晚点上班，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太好了！”小张立刻欢呼起来，“我要睡个天昏地暗！”
大家说说笑笑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林晓妍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桌面，把那些已经用不到的问卷和草稿纸分门别类地收好。她看着那一堆堆被整理好的资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不仅仅是完成了一个项目，更是一段共同奋斗的经历。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淡淡的橙红色，新的一天，真的开始了。
“晓妍。”
身后传来顾宇轩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他正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手里拿着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奶茶。
“顾总？”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刚才的奶茶，谢谢你。”他看着她，认真地说，“还有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他的目光里带着真诚的感激，没有任何上司的架子，只是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向另一个伙伴表达自己的谢意。
林晓妍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应该的，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不是因为工作。”顾宇轩摇摇头，“是因为，你在照顾大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轻声说：“你自己也很辛苦，却还想着给我们点奶茶，给我们买吃的。”
林晓妍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大家都很累，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已经很多了。”顾宇轩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谢谢你，林晓妍。”
这一次，他叫了她的名字。
林晓妍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平日里隐藏在冷静外表下的另一面——温柔、细腻，懂得感恩。
她的心里，像有一朵花，悄悄地开放了。
“顾总，”她鼓起勇气，看着他，认真地说，“也谢谢你。”
顾宇轩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和我们一起加班。”林晓妍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谢谢你教我们那么多东西，谢谢你在我们最累的时候，还在鼓励我们。”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有你在，我们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顾宇轩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在他们心中，是这样的形象。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管理者应该做的事情，尽了一个负责人应尽的责任。可没想到，这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被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他最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真诚，“倒是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个团队的力量。”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以后，我们还有很多项目要一起做。”
“嗯。”林晓妍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以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顾宇轩笑了。
那笑容，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六
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点凉意，却也格外清新。街道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和车辆，城市在一夜的沉睡之后，渐渐苏醒过来。
林晓妍站在大楼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还亮着灯的办公室窗户。
虽然她知道，再过不久，那里的灯光也会熄灭，大家都会回家休息，可在她的心里，那扇窗户，那间办公室，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工作的地方，更像是一个见证了他们汗水和努力的战场。
那几天的灯火通明，那几天的并肩作战，将会成为她记忆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她转过身，迎着清晨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想到有顾宇轩在，有整个团队在，她就不会害怕。
因为，他们会一起，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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