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生心中警铃大作！这摊主的眼神和语气都透着危险。
他强行压下对那块疑似玄铁的黑色石头的渴望，脸上立刻换回那副“病弱”又带着点“怯懦”的表情，微微缩了缩脖子，声音放得又轻又虚：
“没……没有……就是……就是看着挺稀奇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也赶紧从那块黑色石头上移开，装作随意地扫向摊位上其他东西——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
几根干枯扭曲的树根，还有几个看不出用途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小件。
这些东西都散发着一种陈旧和死寂的气息。
“稀奇？”哭丧面具摊主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嗬嗬声，像是漏气的风箱，“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黑煞铁’！
打造神兵利刃的宝贝！看你小子……像个打铁的？识货？”
他那浑浊的眼睛在林长生身上扫视着，带着一种审视和试探。
林长生心中微凛。这老家伙眼力毒辣！
他连忙摇头，脸上挤出一点“惶恐”的笑容：“大……大爷您说笑了……我……我就是个乡下学徒，哪懂什么宝贝……就是……就是看着黑乎乎的，挺少见……”
他刻意表现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土气。
哭丧面具摊主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眼中的锐利稍减，但那股贪婪和狡黠却丝毫未变。
他伸出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黑色石头，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不识货……可惜了。这东西……遇上有缘人，值大价钱。”
他不再看林长生，重新低下头，仿佛对这块“宝贝”失去了兴趣。
林长生心中暗松一口气，不敢再多停留，连忙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摊位。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阴冷的目光似乎还黏在他身上。
好险！ 他暗自庆幸。刚才差点因为一时好奇惹上麻烦。
那块石头是不是玄铁还两说，就算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财力，也根本不可能染指。
这黑市里，每一份贪婪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寻找易容术线索的正事上。
他加快脚步，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穿梭，目光更加专注地扫视着那些药材摊位和可能售卖特殊物品的角落。
又经过几个摊位，要么是常见的违禁药材，要么是些真假难辨的“古方”，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心中不免有些焦躁。时间一点点过去，这鬼地方待得越久，风险越大。
就在他快要走到一条通道的尽头，准备拐向另一条岔路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极其偏僻角落里的摊位。
那摊位很小，缩在一个巨大的石笋阴影下，光线比其他地方更加昏暗。
摊主是个身材干瘦、穿着灰扑扑斗篷的人，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惨白面具，如同戏台上的纸人。
他盘腿坐在地上，身前只铺着一小块脏兮兮的黑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样东西：一个缺了口的陶罐，几根颜色诡异的羽毛，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还有……
一本薄薄的、封面破旧不堪、纸张泛黄卷边的线装小册子！
那册子很薄，似乎只有几页，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但林长生的目光瞬间就被它吸引了！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一般！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不经意地踱步过去，在摊位前停下脚步。
他没有立刻去看那本册子，而是先看向那几根羽毛和灰白色粉末，声音带着点“好奇”：“老板，这……这是什么？”
惨白面具摊主抬起头，面具下那双眼睛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死寂，毫无波澜地看了林长生一眼，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鬼面鸟的尾羽，迷魂散。”
林长生心中微动。鬼面鸟？迷魂散？
听起来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他脸上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缩了缩脖子，目光这才“不经意”地扫过那本破旧的小册子，装作随口问道：“那……那本书呢？也是……也是什么方子吗？”
惨白面具摊主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落在那本册子上，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林长生敏锐地捕捉到，那死寂的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不是方子。”摊主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语速似乎慢了一丝，“是……一个故人留下的手札残篇。”
“手札？”林长生心中一跳，脸上却保持着“茫然”，“写的啥？”
惨白面具摊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最终缓缓说道：“写的是……如何改头换面，行走世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林长生能听见。
改头换面！
林长生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头顶！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苦苦寻找的东西，竟然就在眼前？！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改……改头换面？是……是易容术吗？”
惨白面具摊主那双死寂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深深地看了林长生一眼。
这一眼，仿佛能穿透他的伪装，看到他内心的渴望。
摊主缓缓点头：“算是吧。不过……只是残篇，只有一页。上面记载了几种易容材料的配方，还有一些……心得。”
林长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配方！心得！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哪怕只是残篇，也价值连城！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那……老板，这……这残篇……怎么卖？”
惨白面具摊主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在林长生蜡黄憔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最后落在他背上那个奇怪的小铁箱上。
他的目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林长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三……三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虽然昂贵，但他咬咬牙还能拿出来。
惨白面具摊主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嗤笑般的气音。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三百两。黄金。”
三百两黄金？！
林长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他脸上的“病弱”和“怯懦”差点维持不住，瞬间变得僵硬！
三百两黄金！这是什么概念？！他打铁五年，省吃俭用，加上张麻子偶尔接点私活，师徒俩的全部积蓄加起来，换成银子也不过几十两！
三百两黄金，相当于三千两白银！把他和张麻子连同铁匠铺一起卖了都凑不出零头！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刚才的激动和狂喜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三……三百两……黄金？”林长生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老板……这……这也太……”
惨白面具摊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看着林长生，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缓缓收回手指，重新抱起双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千面人狐’的手札，哪怕只是一页残篇，也值这个价。买不起？那就请便。”
他不再看林长生，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死寂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长生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死死地盯着那本破旧的小册子，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烙印在脑海里。
配方！心得！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他怀里贴身藏着的钱袋，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里面那几十两碎银子，在三百两黄金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该死！钱不够！难道要空手而归？！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这摊主绝对是看出了他的迫切，故意开出了这个天价！
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在这黑市里，没有实力，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本躺在脏兮兮黑布上的破旧册子，仿佛要将它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艰难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个偏僻的角落。
空手而归的念头让他心头涌起强烈的不甘和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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