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安静了几秒。
“同源？”小雅睁开眼睛，“什么意思？那里也有情绪猎手？”
“不确定。”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井只是感应到相似的能量波动。很微弱，但本质相同。”
老头推了推眼镜：“会不会是陷阱？管理局设下的圈套？”
“有可能。”管理员说，“但钟表匠给的坐标应该不会直接害我们吧？他要想害我们，不用这么麻烦。”
刀疤插话：“管他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地儿去。”
小雅看向舷窗外。蓝光通道还在流动，看不到尽头。备用推进器嗡嗡响着，速度慢得像爬。
“离坐标还有多远？”她问。
“按目前速度，大概三天。”管理员调出导航图，“但通道本身也在移动，实际时间可能更长或更短。”
“能加快吗？”
“不能，燃料就这么多。”
小雅想了想：“那就慢慢飘吧。大家轮流休息，养好精神。谁知道到了那儿会遇见啥。”
接下来两天过得很平静。
通道里没有昼夜变化，只能靠计时器判断时间。大家该吃吃该睡睡，修修设备，聊聊天。
小雅大部分时间在控制室坐着，尝试控制体内那股新能量。它还是老样子，安静待着，但随时可能躁动。
她试过调动一点出来，结果手心冒出七彩带银白的光，温度忽冷忽热，吓得她赶紧收回去。
“别急。”林雪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新能量需要适应期。你越急它越不听话。”
“你怎么知道？”
“逻辑推导。”林雪说，“情绪能量本质是波动的，你情绪稳定，能量就稳定。你急躁，能量就乱。”
“说得容易。”
“本来就不难，是你想太多。”
小雅翻了个白眼。跟一个逻辑脑子讲情绪，讲不通。
第三天早上，管理员突然喊了一声：“检测到异常！”
所有人都聚到控制台前。
屏幕上显示，通道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继续是蓝光通道，右边多出一条暗红色的分支。
“哪边是坐标方向？”小雅问。
“右边。”管理员指着暗红分支，“但这条分支……能量读数很奇怪。时间流极度紊乱，空间结构也不稳定。”
“有多紊乱？”
“可能一步踏进去，外面就过了十年。”守衡者插话，“也可能你感觉过了十年，外面才一秒。完全随机，没法预测。”
刀疤骂了句：“这他妈怎么走？”
“必须走。”老头说，“备用燃料只够再维持一天。不进入分支，我们就困死在这儿了。”
小雅盯着屏幕。暗红分支像条血管，在蓝光通道旁边蠕动，看着就瘆人。
“凯，”她说，“井能感应到呼唤是从分支里传来的吗？”
“能。”凯回答，“很清晰，就在分支深处。”
“有多深？”
“不知道。井对时间紊乱区的感知也受影响。”
小雅咬了咬牙：“那就进分支。所有人系好安全带，准备应对时间波动。”
飞船缓缓转向，朝暗红分支驶去。
靠近分支入口时，舷窗外的蓝光突然变暗，像被吸走了一样。接着是失重感，所有人都感觉身体轻了一下。
然后，飞船进入了暗红区域。
外面不再是流动的光，而是一片暗红色雾状物质。能见度不到十米，导航全失效了。
“定位失灵！”管理员喊，“只能凭感觉飞了！”
“往前。”小雅说，“朝着呼唤最强烈的方向。”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确实有东西在叫她，很模糊，像隔着水听到的声音。
七彩能量在她体内微微颤动，像在回应。
飞船在红雾里慢慢前进。
时间开始变得奇怪。
小雅看了眼计时器，数字跳动得忽快忽慢。有时一分钟像一小时那么长，有时几小时眨眼就过。
“时间感知混乱了。”老头说，“大家别看计时器，看自己的生理感觉。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别管时间。”
说得容易。
小武已经有点晕了，捂着脑袋：“我感觉……我刚吃过饭，但又好像三天没吃了……”
“正常现象。”守衡者说，“时间紊乱区会影响生物钟。坚持住，适应了就好。”
飞船继续前进。
红雾越来越浓，最后浓到连舷窗外都看不清了，一片暗红。
呼唤声却越来越清晰。
小雅能听出那声音在说什么了，虽然还是听不懂语言，但情绪能感觉到——是求救。
有人在求救。
“加快速度。”她说。
“不能再快了。”小武操纵着飞船，“雾太浓，怕撞上东西。”
话音刚落，飞船就震了一下。
真撞上东西了。
“前方有障碍物！”管理员调出扫描，“是……建筑残骸！”
舷窗外的红雾稍微散开一点，能看清了。
前方漂浮着一大片金属碎片，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有些像飞船零件，有些像建筑结构。
“这里打过仗？”刀疤问。
“不像。”老头仔细观察，“更像是……被时间侵蚀成这样的。你看那块板子，一半是崭新的，一半已经锈穿了。”
确实。
那些残骸的状态很诡异，新旧共存，像同时存在于不同时间点。
飞船小心地绕过残骸区。
继续往前。
呼唤声更近了。
小雅感觉心跳在加速，七彩能量躁动起来，不是失控，是兴奋。
“就在前面。”她说。
红雾突然散开。
眼前出现一个……空间站。
不大，也就足球场大小。形状像颗橄榄球，表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破了洞，露出里面的结构。
空间站静静地飘在红雾中，周围环绕着更多残骸。
“扫描生命迹象。”小雅说。
管理员操作扫描仪，几秒后摇头：“没有生命反应。但有微弱能量源，位置在空间站核心区。”
“能对接吗？”
“不行，空间站没有对接接口。我们得飞过去。”
飞船靠近空间站。
距离一百米时，小雅看清了空间站表面的字——已经褪色了，但还能辨认。
“情绪观测站07号。”
“观测站？”守衡者声音变了，“管理局没有这种编号的站点。”
“可能是秘密站点。”老头说，“或者……更早的。”
飞船停在空间站一个破洞旁边。破洞直径三米多，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
“我进去看看。”小雅站起来。
“我跟你去。”刀疤说。
“不用，你留这儿。万一出事，你们还能跑。”
“可是……”
“没有可是。”小雅拿起能量枪和手电筒，“保持通讯。”
她走到飞船气闸门，穿上简易宇航服——其实就一层密封服加个头盔，氧气够两小时。
出舱，飘向空间站破洞。
外面是真空，但红雾还在，像有实体一样，在周围流动。
小雅抓住破洞边缘，往里看。
里面一片漆黑。
她打开手电筒，光照进去，照亮一条走廊。走廊墙壁上都是管线，有些还在发光，有些已经断了。
她飘进去，脚踩在走廊地面上。有重力，但很弱，大概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
“我进来了。”她对着通讯器说。
“收到。”管理员的声音，“信号有点干扰，但还能通。”
小雅沿着走廊往前走。地面有灰尘，踩上去留下脚印。空气成分显示可以呼吸，但头盔没敢摘。
走廊两边有门，都关着。她试了试，打不开，锁死了。
走了大概五十米，来到一个岔路口。左边走廊通往深处，右边是一扇大门，半开着。
呼唤声从左边传来。
她转向左边。
这条走廊更长，两边墙壁上有屏幕，但都黑着。地面散落着一些文件纸张，已经发黄了。
她捡起一张看，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像某种密码。
继续走。
走廊尽头是另一个大厅。
大厅中央有个控制台，控制台后面是……一个玻璃罐。
罐子两米高，里面充满了淡绿色液体。
液体里泡着个人。
小雅走近看。
是个年轻女人，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她穿着白色制服，胸口有个徽章——不是时间管理局的标志，是个没见过的图案，像一颗心被闪电穿过。
“发现什么了？”管理员问。
“有个……人。”小雅说，“在罐子里泡着。”
“活的？”
“不知道。”
她走到控制台前。控制台屏幕是黑的，但有个红色按钮在闪。
犹豫了一下，她按下按钮。
屏幕亮了。
显示出一行字：“观测者07号，生命维持系统运行中。剩余能量：百分之三。”
下面是倒计时：71小时28分。
“她还活着。”小雅说，“但能量快没了。”
“能救出来吗？”
“我看看。”
小雅在控制台上摸索，找到另一个按钮，写着“紧急释放”。
正要按，通讯器里突然响起凯的声音：“等等！”
“怎么了？”
“井说……别碰她。”
“为啥？”
“井感应到她体内的能量……和你的系统同源，但不完全一样。她的情绪猎手系统……是改造过的。”
小雅收回手：“改造？被谁改造？”
“不知道。但井说，她可能是个陷阱，或者……实验体。”
正说着，玻璃罐里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小雅。
小雅后退一步，举起能量枪。
但女人没动，只是看着她。眼神空洞，像没睡醒。
几秒后，女人嘴巴动了动，隔着玻璃和液体，听不见声音。
但小雅读懂了唇语。
她在说：“终于……等到你了。”
控制台屏幕突然弹出大量数据流。
然后，一个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同源能量体。启动交接程序。”
“什么交接程序？”小雅问。
没人回答。
玻璃罐里的绿色液体开始排出。罐子打开，女人软软地倒出来，摔在地上。
她咳嗽了几声，吐出一些液体，然后抬起头，看向小雅。
“你……”她声音沙哑，“是新的观测者？”
“什么观测者？”小雅警惕地举着枪。
“情绪观测者。”女人慢慢站起来，身体还在抖，“我是07号，你是几号？”
“我不是观测者。”
女人愣住了。她盯着小雅看了几秒，眼神从迷茫变成清醒，然后变成警惕。
“你不是管理局的人？”
“不是。”
“那你怎么进来的？”
“说来话长。”小雅放下枪一点，“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这里是哪？”
女人扶着控制台站稳，喘了几口气：“我叫诺亚。这里是情绪观测站07号，隶属于时间管理局下属的‘心灵研究部’。不过……看样子部门已经不存在了。”
“心灵研究部？”
“研究情绪能量的部门。”诺亚看向小雅手里的枪，“你也有情绪猎手系统，对吧？我能感觉到。”
“对。”
“那你怎么不知道研究部？”
“我压根不认识时间管理局，是他们先惹我的。”
诺亚苦笑：“那看来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你睡了多久？”
“不知道。最后一次记录是……标准时间纪元3472年。”
小雅看向管理员：“现在是什么纪元？”
管理员查了一下：“标准时间纪元……5321年。”
诺亚脸色变了：“我睡了……一千八百多年？”
“看样子是。”小雅说，“你为什么睡这么久？”
“观测站遭遇袭击。”诺亚指着周围的破洞，“是管理局内部清洗。研究部被定为非法，所有站点都要销毁。站长把我放进生命维持系统，说等风波过去再唤醒我。但看样子……他没能回来。”
控制室里一片沉默。
过了几秒，诺亚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管理局还在吗？”
“在，而且很强。”
“研究部呢？”
“没听说过。”
诺亚低下头，肩膀垮了：“果然……被抹掉了。”
小雅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睡了一千多年，醒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家没了，同事可能都死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不知道。”诺亚抬起头，“观测站能量快没了，我也没地方去。你们……能收留我吗？”
小雅犹豫了。
诺亚是时间管理局的人，虽然是前员工，但谁知道她可不可靠？
“凯，”她在心里问，“井怎么说？”
“井说……她没说谎。”凯回答，“情绪能量很纯粹，没有恶意。但她的系统确实被改造过，和你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的系统……似乎有缺陷。”
正问着，诺亚突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怎么了？”小雅上前扶她。
“旧伤发作了。”诺亚咬牙，“改造手术的副作用。我需要……情绪能量稳定剂。”
“什么东西？”
“就是浓缩的情绪结晶。”诺亚看向小雅，“你能……分我一点吗？一点点就行。”
小雅皱眉。她现在自己都控制不好新能量，怎么分给别人？
但看着诺亚痛苦的样子，她又有点不忍心。
“我试试。”她伸出手，按在诺亚肩膀上。
调动一丝七彩能量，缓缓注入。
诺亚身体一震，然后放松下来。脸色好了很多。
“谢谢。”她喘了口气，“你好强。我从没见过这么精纯的情绪能量。”
“你的系统是怎么回事？”小雅问。
“被改造过。”诺亚苦笑，“研究部想制造完美的情绪猎手，拿我们做实验。结果大部分都失败了，我是少数活下来的，但有缺陷——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外来能量补充，不然会崩溃。”
“多久一次？”
“不确定，看消耗。像刚才那种发作，大概一个月一次。”
小雅想了想：“你可以跟我们走，但得守规矩。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回这里。”
“我懂。”诺亚点头，“我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
小雅扶着她往外走。
回到岔路口时，诺亚突然停下，看向右边那扇半开的门。
“那里是档案室。”她说，“里面有研究部的所有资料。包括……关于情绪猎手系统起源的记录。”
小雅心里一动：“起源？”
“嗯。”诺亚说，“研究部最初建立，就是为了研究情绪猎手系统的来源。他们怀疑……系统不是自然产生的。”
“那是哪来的？”
“不知道，研究还没完成就被清洗了。”诺亚顿了顿，“但档案室里可能有线索。你要看吗？”
小雅看了眼通讯器。
“管理员，我们时间够吗？”
“够，但得快。空间站能量快耗尽了，一旦耗尽，这里可能会坍塌。”
“那就快。”
两人转向右边，推开那扇半开的门。
里面是个不大的房间，墙上都是档案柜。有些柜子倒了，文件散了一地。
诺亚走到一个角落的柜子前，输入密码——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
柜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金属盒子。
她拿出盒子，递给小雅。
“这是最高机密档案，只能看一次，看完自动销毁。”
小雅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没有纸张，只有一块透明的晶体。
她拿起晶体，放在眼前。
晶体里开始播放影像——
一个陌生的星球。
一座巨大的建筑。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
还有……一个躺在实验台上的人影。
影像很模糊，但小雅能看清那个人影的脸。
是她自己。
或者说，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晶体裂成碎片。
小雅愣在原地。
诺亚看着她，眼神复杂：“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研究部被清洗了吧？”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真相。”诺亚低声说，“情绪猎手系统……不是天赋，是遗产。来自一个早已消失的文明。而你……可能是那个文明最后的血脉。”
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通讯器里一片死寂。
小雅看着手里的晶体碎片，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空间站突然剧烈震动。
警报响起。
诺亚脸色一变：“能量耗尽了！空间站要塌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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