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体内的虹光在数据包防御被触发、又被强行平息后,进入了长达七十二小时的异常平静期。
它不再频繁跳动,而是稳定地散发出一种温润而内敛的光泽,如同经过淬炼的金属。
医疗监控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各项指标开始稳步回升,紊乱的能量回路逐渐理顺,体表的灼伤和骨折处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愈合。
艾米莉几乎寸步不离。她能感觉到,那层隔在林风意识之外的冰层,正在从内部悄然融化。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微光透过医疗室的观察窗时,林风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很轻微,但一直握着他手的艾米莉立刻察觉到了。
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
几秒钟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起初有些涣散,倒映着天花板的微光,随后焦距慢慢凝聚,转向了床边紧握着他手的艾米莉。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艾米莉看懂了他的口型:“没事了。”
泪水瞬间涌上艾米莉的眼眶,她用力点头,想说什么,却哽咽着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林风的苏醒迅速传遍了翡翠林地。
但他并未立刻起身或召开会议,而是在艾米莉和医疗官的坚持下,又静养观察了一天。
这一天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躺着,偶尔和艾米莉低声交谈几句,更多的时候是闭目眼神,仿佛在细细体会身体和意识中发生的变化。
只有艾米莉注意到,当他闭眼时,眼睑下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虹彩流光。
那不是decade驱动器的光芒,而是更内敛、更深邃的,源自他自身本质的某种东西。
第二天,林风坚持下床。
他的动作还有些迟缓,但步履稳健。
他拒绝了轮椅,在艾米莉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指挥中心。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正在激烈讨论如何应对矿业城邦新情况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风看起来瘦了些,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沉静,却比昏迷前更加深不见底。
“看来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大家都没闲着。”他走到主位,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桌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零号,把艾米莉冒险换来的情报,以及我昏迷期间的全局态势,精简汇报。”
零号的投影迅速开始工作。五分钟后,林风对“第二阶段适应协议”的核心逻辑、各地渗透的不同“配方”、以及自己被标记为“高价值异质进化单元”和“潜在模板”的情况,有了完整的了解。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等待着林风的反应。
“所以,它现在是个社会工程师和心理学大师了。”林风总结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目标不是摧毁建筑,而是瘫痪功能;不是杀死士兵,而是瓦解组织。而我,成了它重点关注的实验样本。”
老鱼骨忍不住问:“林小子,你现在感觉咋样?那鬼东西的数据包…”
“还在消化。”林风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虹光,“不算友好,但…有用。它让我更理解它的思考方式。冰冷,高效,目的明确,没有情绪干扰,只有成本和收益计算。”
他顿了顿,看向艾米莉:“你做得很好。共鸣防线和宁静点的思路是对的,那是建立在它逻辑上的防御——它利用负面,我们就强化正面。但这不够,太被动了。”
“你有主意了?”雷克斯问。
林风点头,指向屏幕上自己被标记为“潜在模板”的那行信息:“它对我好奇,想收集我的非逻辑突破数据。那我们就给它数据。但不是它想要的。”
他在战术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深海据点制造欲望许诺,丘陵据点催化负面情绪,矿业城邦试验技能共享。这些都是它不同方向的实验场。我们之前是被动应对,清除污染,提供替代。现在,我们要主动污染它的实验。”
“什么意思?”阿尔方斯推了推眼镜。
“它把我们的社会当成系统来调试,我们就给它看系统失控和变量暴走的假象。”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在丘陵地带,我们可以利用米拉她们布置的宁静点网络,反向传递经过精心设计的、虚假的集体愤怒或团结抵抗情绪波动——让它误判其情绪催化效果,或者以为触发了意料之外的群体免疫反应。”
“在矿业城邦,”他继续道,“我们可以通过初号编写的特定信息模因,借助共鸣石网络,向那些技能共享矿工潜意识里,植入一些无关紧要但结构独特的错误经验或矛盾技巧。当这些错误信息在它的共享网络中流传时,会干扰它的数据收集,甚至可能引发它系统内部的逻辑冲突。”
莉娅公主若有所思:“这是信息层面的对抗。用虚假或混乱的信息,污染它的数据样本,增加它的分析成本,诱导它做出错误判断。”
“对。”林风肯定道,“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是我这个诱饵。”他看向众人,“它想观察我,想获得我的突破数据。那么,在我恢复后,我的第一次公开行动,就必须是一场足够非逻辑、足够让它计算模型失灵的表演。”
艾米莉担忧地问:“你想怎么做?这太危险了,它会盯着你。”
“我知道。”林风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恢复坚定,“所以,这场表演需要精心设计。地点…就选在丘陵地带,裂谷回响附近。那里有它的情绪催化实验场,也有我们初步建立的共鸣防线。矛盾最集中。”
接下来的三天,林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体力和魔力。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摇篮矩阵旁,通过与虹彩晶体的深度共鸣,加速消化体内的数据包残余,并熟悉那股新生的、更内敛而强大的虹光能量。
艾米莉协助他进行精神层面的梳理和稳定。
零号和初号则全力推演和设计针对各个据点实验场的信息污染方案,并开始通过加密网络,向米拉等一线人员输送必要的技术支持和虚假信息包。
雷克斯和老鱼骨着手挑选一支精干的小队,准备陪同林风前往丘陵地带。
这次行动的目标不是战斗,而是表演,因此人员的隐蔽能力、应变能力和对共鸣技术的理解更为重要。
出发前夜,林风独自站在晶体树下,望着夜空。
艾米莉找到他,将一块新制成的、融合了两人能量特征的强化共鸣石递给他。
“带上这个。必要的时候,我能通过它感应到你的状态,也能…提供一点支援。”
林风接过,握在掌心,温润的能量流入体内。“谢谢。”他看着艾米莉,“这次,换你守家了。指挥中心的担子很重。”
艾米莉点头:“我会协调好。你…一定要小心。你的表演是为了迷惑它,不是真的去冒险。”
“我明白。”林风望向丘陵地带的方向,眼神深邃,“这是一场戏。观众在暗处,而我们,不仅要演得逼真,还要在戏里,埋下让它未来付出代价的伏笔。”
第二天黎明,一支轻装简从的小队悄然离开翡翠林地,没入晨雾之中。
林风走在队伍最前,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昏迷前更加凝实。
decade驱动器安静地悬挂在腰间,但那层内敛的虹光,已悄然覆盖全身。
在他离开后不久,零号的监测系统捕捉到,深海、冰川、火山、丛林四个据点的能量读数,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同步的细微波动,仿佛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同时转向了丘陵地带。
“诱饵已出动。”零号在指挥中心平静地汇报,“第二阶段战略反击,正式开始。”
艾米莉坐在主控位,双手交握,目光坚定地望着屏幕上代表林风小队的光点。
无形的战场上,攻守之势,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逆转。
而这场戏的序幕,已然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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