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院子里“战况”愈演愈烈，玄灵真人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吸了一口气，饱含灵力、沉浑威严的喝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笑闹：
“——都给本座停下！”
声浪荡开，院子里的追逐嬉闹戛然而止。
苏砚被这熟悉又威严的喝声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扯下蒙眼的墨绸，脸上还残留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未散的笑意。
待看清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师尊和神情微妙的药峰峰主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眼睛眨了眨，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企图蒙混过关：“师、师尊？峰主？您们怎么来了……我们，我们这是在练习听风辨位！对，练习身法配合！”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动作。
江玥汐松开冷亦清的手，站直身体，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脸上恢复了从容，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
冷亦清默默退后半步，立在江玥汐侧后方，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两位长辈。
林清雪迅速整理好裙摆，恢复清冷姿态，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叶霖从角落走出，温润如玉，仿佛刚才溜得最快的人不是他。
楚崎憨憨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沈梨则把食人花往身后藏了藏，小脸微红，眼睛滴溜溜转着。
院子里的气氛，因玄灵真人这一喝，瞬间从方才的欢腾不羁，跌入了一种微妙的、带着点心虚和紧张的安静。
玄灵真人看着眼前这六个亲传外加上一位客卿。
个个天赋卓绝，气度不凡，偏偏凑在一起就能闹出这种让他血压飙升的场面。
他目光从苏砚那努力装乖的脸上扫过，又从其他人脸上一一掠过，最终重重哼了一声。
“玩够了？”玄灵真人声音依旧沉肃，“明日辰时，山门广场集合，出发前往天枢城，参与宗门大比！若是明日有谁迟到，或是大比之上因为今日‘练习’过度而出了岔子……”
他特意瞪了苏砚一眼，“本座绝不轻饶！”
说完，他一甩袍袖，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一股郁气。
药峰峰主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言，跟着玄灵真人离开了山顶。
直到两位长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石径尽头，山顶小院那紧绷的微妙气氛，才倏然松懈下来。
苏砚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师尊要当场清理门户……”
江玥汐笑着摇头：“大师兄，你下次‘听风辨位’，最好先辨辨风向里有没有师尊的怒火。”
林清雪瞥了苏砚一眼，“差点连累所有人。”
叶霖温声接口，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大师兄下次喊‘狐狸精’之前，或许该先确认一下……目标周围的环境。”
他想起苏砚扑向宗主的那一幕，依然觉得后背发凉。
楚崎憨憨地点头：“是啊，大师兄，你刚才差点撞到树，又踢到锅……”
沈梨抱着食人花，凑到江玥汐身边，小声嘀咕：“师姐，宗主刚才的脸色，好黑啊……比我的炒锅底还黑……”
冷亦清虽未说话，但看着江玥汐与其他人笑谈，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漾开些许柔和的微光。
众人互相看看，想起刚才各自的狼狈和两位长辈那精彩纷呈的脸色，笑声接二连三响起，回荡在暮色渐浓的山顶小院。
紧张备战的前夜，以一场荒诞的蒙眼游戏和宗主的震怒告终。
……
翌日清晨，天光初透，山顶还弥漫着淡淡的灵雾。
江玥汐起得很早。
她换上了苏砚昨日赠予的那套玄色银边劲装。
衣料触手微凉柔韧，玄色并非纯黑，在晨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墨蓝光泽。
银线滚边的云纹沿着衣襟、袖口蔓延，简洁利落，毫无冗余。
剪裁极为合身，腰身收束，衬得她身姿挺拔，宽窄适宜的袖口与裤腿既不影响任何动作，又自有一股飒爽英气。
她将配套的发带放在妆台，自己则站到了镜子前。
镜中映出女子明丽的脸庞。
眉形舒展，带着天然的英气，眼眸清亮有神，此刻因刚醒还蕴着些许水光。
鼻梁挺秀，唇色是健康的淡红。
墨黑的长发尚未梳理，如瀑般散落在肩头背后，几缕碎发慵懒地贴在颊边，柔和了那身劲装带来的锐利感，添了几分难得的晨起慵懒。
她正对着镜子微微出神，思量着今日是束个高马尾还是简单编发，置于膝上的无咎剑忽然轻轻一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鸣。
下一瞬，银光一闪，无咎剑飞落至光洁的石板地面上。
剑尖灵动，在坚硬的石面上划刻起来，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江玥汐讶异地低头看去。
只见地面上迅速出现一行行字迹：
「主人今日甚美！」
「玄衣映雪肤，墨发衬星眸。」
「此等风姿，当冠绝大比，横扫千军。」
「无咎与有荣焉。」
字迹一行接一行，赞美之词层出不穷，虽略显直白，却透着一股笨拙又热烈的真诚。
江玥汐先是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这无咎剑自铸成便与她心意相通，灵性十足，却没想到还有这般活泼的一面。
笑声未落，一双带着清晨微凉气息的手臂便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
冷亦清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将下巴虚搁在她肩头，冰蓝色的眼眸半睁半阖，长睫低垂，一副尚未完全清醒的慵懒模样。
他刚醒时声音比平日更低哑些，带着点鼻音：“笑什么？”
说话间，他还无意识地在她肩颈处蹭了蹭。
江玥汐侧头用脸颊碰了碰他的额发，笑道：“你自己看地上。”
冷亦清闻言，勉强掀开眼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地面上那些夸赞江玥汐的字迹尚未消失。
无咎剑察觉到两人目光，更兴奋了，剑尖一顿，立刻又刷刷刻写起来，这次内容更加“丰富”：
「男主人亦俊！」
「冰眸映晨光，墨发染清霜。」
「一个飒沓如流星，一个清冷似寒玉。」
「天造地设，举世无双！」
「无咎再次与有荣焉！」
江玥汐和冷亦清看着这后续的“彩虹屁”，再对上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睛，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骤然涌起的笑意。
冷亦清那点残留的睡意也被这直白又可爱的“祝福”驱散，清冷的脸上绽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他手臂收拢了些，脸埋在她颈侧，闷声笑了笑，却依旧没松手的意思。
江玥汐任他抱着，轻笑出声：“这么黏人？”
冷亦清没有否认，反而收紧了手臂，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理直气壮：“……再不多抱抱，等大比开始，便没那么多时间了。”
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舍不得。
江玥汐没再说什么，只是由着他静静抱了好一会儿。
晨光透过窗棂，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投下静谧温暖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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