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健落网,姜文涛获救,联合调查组的审讯工作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然而,情况并不乐观。
周永健被关进审讯室时,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脸上那道疤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狰狞。他闭着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凭审讯人员如何问话,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不知道”、“不明白”、“你们抓错人了”。
“周永健,别装了。”主审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力,“‘永健机电维修部’里搜出来的东西,姜文涛被关在你那里,你跳湖逃跑时身上带的加密设备和信号发射器,还有三年前你通过赵志军从旭遇弄走的那批γ-3实验废料……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背后是谁?‘渡鸦’在国内还有哪些人?‘海虱’用的材料,是不是那批废料加工出来的?说!”
周永健眼皮抬了抬,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警官,什么‘渡鸦’‘海虱’的,我听不懂。我就是个修家电的,偶尔帮朋友处理点‘废品’,赚点辛苦钱。至于那个姓姜的,他自己跑到我店里闹事,我那是正当防卫,暂时看管而已。你们不能乱扣帽子。”
他显然是个滚刀肉,熟悉审讯套路,知道只要不承认核心指控,很多间接证据就难以形成闭环。
另一边,医院里的姜文涛经过紧急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体极度虚弱,精神也处于崩溃边缘。医生建议暂时不宜进行高强度讯问。杨振军派了女警员和心理专家陪同,先进行安抚和初步沟通。
据初步了解,姜文涛是被周永健以“有关于γ-3配方的最新研究和巨额报酬”为诱饵骗到维修部,然后被强行扣押的。周永健逼问他在旭遇最新的研究进展,特别是关于“星煌”能量谐振特性的最新数据,以及他是否备份了某些“不该备份”的东西(显然指的是那个U盘)。姜文涛在恐惧和折磨下,似乎交代了一些情况,但关键信息是否透露,U盘下落如何,尚不清楚。他情绪极不稳定,对“老周”(周永健)充满恐惧,暂时无法系统陈述。
“两边都卡住了。”杨振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指挥中心对陈遇和张伟等人进行加密通报,“周永健是老油条,轻易不会开口。姜文涛状态太差,需要时间恢复。但我们不能等,‘渡鸦’残余网络很可能在获悉周永健被捕后,启动更极端的预案。”
“维修部搜查有什么发现吗?”陈遇问。
“发现很多。”杨振军调出资料照片,“除了电子维修工具,还有小型精密机床、化学实验器具、以及一些未组装完成的微型机械部件,工艺粗糙,但设计思路与‘海虱’有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窖,里面有一些封装好的、标签模糊的粉末和块状材料,已经取样送检,怀疑就是当年流失的γ-3废料经过初步提纯或改性的产物。此外,还有几台经过改装、无法追踪的电脑和通讯设备,技术组正在破解。”
“也就是说,那里不仅是关押点,很可能还是一个材料粗加工和小型装备试制的黑作坊?”张伟分析道,“周永健具备一定的技术和动手能力,能将偷来的材料进行初步处理,然后交给更高层级的‘渡鸦’技术团队进行深加工和制造?”
“很有可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海虱’上会出现与γ-3配方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材料——经过了中间环节的再处理。”杨振军点头,“但现在的问题是,周永健的上线是谁?材料加工后运往何处?‘海虱’的最终组装和测试在哪里完成?这些关键信息,只有撬开周永健的嘴才能知道。”
审讯陷入了僵局。安全屋内的陈遇也感到一阵无力感。敌人就像章鱼,砍断一条触手,身体依旧藏在黑暗的深海里。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张伟的技术团队在对周永健维修部查获的电脑进行深度数据恢复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
“杨大校,陈总!”张伟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我们在周永健一台用于记录‘客户’信息的加密电脑残骸中,恢复了一个被删除的通讯录片段!里面有几个加密的境外联络方式,还有一个国内的电话号码,备注是……‘仓库老吴’!我们追踪了这个‘老吴’的号码,机主登记信息是假的,但通过基站定位和活动轨迹分析,这个号码近期频繁出现在邻省港口城市——海州市!”
“海州市?港口?”杨振军眼神一凝,“‘海虱’是通过海运出境的?”
“很有可能!”张伟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们交叉比对了这个号码的活动规律和海州市海关及港口管理部门的内部(非公开)物流监控数据(在获得授权后),发现有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实际控制人不明的‘先锋远洋贸易公司’,近期有几批申报为‘普通工业配件’的货柜,出口申报单上的联系电话,与‘老吴’的号码存在高度关联!这几批货柜的目的地,是不同国家,但最终都汇集到了公海某个区域,失去了追踪!”
“公海转运……典型的间谍物资输送手法!”杨振军猛地站起身,“‘仓库老吴’很可能就是负责将周永健初步处理的材料,或者‘海虱’的半成品、成品,通过‘先锋远洋贸易公司’这个壳,伪装成合法货物运输出境的枢纽人物!找到这个‘老吴’,就能切断这条输送链,甚至可能找到‘海虱’的最终制造窝点!”
“立刻部署,对‘老吴’及其关联的‘先锋远洋贸易公司’在海州的所有人员和物流活动进行监控!同时,将这条线索通报给海关总署和国安部相关部门,对近期所有可疑出港货物进行秘密审查,特别是往那几个目的港的!”杨振军迅速下令。国家机器的另一部分高效齿轮开始啮合运转。
这条新线索虽然没有直接撬开周永健的嘴,却打开了一扇通往“渡鸦”物资供应链的窗户。海州市的行动迅速展开,一张针对“仓库老吴”和“先锋远洋贸易公司”的监控网悄然布下。
安全屋内,随着外部行动取得进展,气氛稍缓。陈遇难得有心情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安安用积木搭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超级火箭”,非说这是用“星煌”做的,要飞到月亮上帮玉兔捣药。希希则更实际一些,用乐高拼了一个带有各种天线和显示屏的“指挥中心”,说是给杨叔叔指挥抓坏蛋用的。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创意,陈遇心中那份沉重被冲淡了不少。林莉端着水果走过来,看着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就好了。”她轻声说。
“会的。”陈遇握住她的手,“等把这些蛀虫都清理干净,咱们就恢复正常日子。到时候,我带你跟孩子们,去好好度个假,找个安静的地方钓钓鱼。”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林莉笑着,眼中却有晶莹闪过。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难熬。
这时,陈遇的加密手机又响了,是杨振军。
“陈遇,两个进展。”杨振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振奋,“第一,海州那边有发现。‘仓库老吴’真名吴大勇,表面是海州港一个普通的仓储管理员,但暗中与‘先锋远洋贸易公司’往来密切。我们监控到他今晚似乎要与人接头,疑似接收一批‘新货’。已经布控,准备抓现行!”
“太好了!”陈遇精神一振。
“第二,”杨振军顿了顿,“周永健那边,有松动的迹象。”
原来,在审讯人员持续的心理攻势和出示了部分从维修部地窖、电脑中恢复的证据(包括他与“老吴”的间接联系痕迹)后,周永健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缝。他意识到,警方掌握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多,继续硬扛可能对自己更不利。他开始试探性地询问“如果配合,能有什么待遇”。
“他想要活命,或者至少减刑。”杨振军判断,“审讯专家正在和他周旋,既给他希望,也不给他漫天要价的机会。估计很快就能打开突破口。”
这无疑是更大的好消息!周永健一旦开口,很可能供出“渡鸦”在国内残余的人员网络、资金渠道、以及更多像“老吴”这样的关键节点!
结束通话,陈遇感到一股久违的热流在胸腔涌动。虽然前方仍有迷雾,但通往真相的道路,正在被一寸寸照亮。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花草。黑夜或许还会来临,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意味着光明将至。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王小虎、李文博、孙宇、张伟的专线。
“各位,杨大校那边有好消息。周永健可能要开口了,海州那边也锁定了新的目标。”陈遇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们内部的警戒不能松,尤其是技术部门和核心生产环节。我估计,随着周永健的倒戈,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进行最后的反扑或者破坏。大家务必小心!”
“放心吧遇哥!”王小虎的大嗓门传来,“厂子里我盯着呢,现在连只外来的蚊子都别想混进来!”
“研发中心这边,所有关键数据已经完成多重备份和物理隔离,核心区域安保升级。”李文博汇报。
孙宇也难得严肃:“遇哥,我这边也跟下面的人都叮嘱过了,非常时期,任何异常情况立刻报告。”
张伟则言简意赅:“网络防御全天候最高等级,外部攻击尝试一直有,但都被挡回去了。”
有这些可以完全信任的兄弟在各自岗位上坚守,陈遇心中充满底气。
夜幕降临,海州市港口区某处偏僻的废旧仓库外,一场抓捕行动即将收网。便衣警察已经将仓库周围完全控制。仓库内,微弱的灯光下,“仓库老吴”吴大勇正和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的男子低声交谈,旁边堆放着几个贴有“机械配件”标签的木箱。
“……这批货要得急,那边催了好几次了。”风衣男声音低沉。
“放心,船都安排好了,明晚就发。”吴大勇搓着手,有些紧张,“就是最近风声有点紧,海关查得严,这批‘配件’……不会有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手续齐全。”风衣男有些不耐烦,“钱已经打到你海外账户了,把事情办好就行。”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
“不许动!警察!”
“双手抱头!蹲下!”
数名持枪警察冲了进来。
吴大勇吓得瘫坐在地。那个风衣男反应极快,转身就朝仓库后门跑去,同时手伸向怀里!
“砰!”一声枪响,不是警察开的枪,而是风衣男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制造混乱,同时扔出一个烟雾弹!
浓烟瞬间弥漫。
“小心!他有武器!”
警察们训练有素,迅速散开寻找掩体,同时紧盯目标。烟雾中,风衣男的身影朝着后门疾冲。
“拦住他!”
后门早已被埋伏的警察堵住。风衣男见去路被堵,竟然异常悍勇,掏出手枪连连射击,试图硬闯!
“砰!砰!”
交火声在仓库内回荡。最终,风衣男被击伤腿部,倒地就擒。警察迅速上前将其控制,摘掉他的帽子和口罩——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凶狠的中年男子,并非已知的“渡鸦”高层,但显然也是核心行动人员。
打开那几个木箱,里面根本不是机械配件,而是一些封装在特制容器中的金属粉末和精密的小型电子模块,经过现场专家初步辨认,与“海虱”的部分组件高度相似!
海州行动,人赃并获,成功斩断了“渡鸦”一条重要的物资输出通道!
消息传回,杨振军和陈遇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审讯室里也传来捷报——在确凿证据和政策攻心下,周永健终于崩溃,开始交代。
他供认,自己是在服刑期间被“渡鸦”的人(通过欧阳华的关系)搭上并收买的,出狱后成为其在滨城地区的“脏活”执行人,负责腐蚀拉拢、处理敏感物品、并利用自己的机电技术进行一些简单加工和测试。三年前γ-3废料是他奉命处理的,材料经过他初步筛选和粗提后,交给了上线派来的人(他不认识,每次接头方式都不同)。至于“海虱”的完整制造,他只知道材料最终流向了境外某个秘密实验室,具体地点和人员他不清楚。他承认绑架姜文涛是奉了上线的指令,目的是获取最新的研究数据和灭口,那个记录了姜文涛私下调查和担忧的U盘,已经被他上交了。
他还供出了几个他知道的、在国内其他城市活动的、类似他这样的“外围行动人员”的代号和大致活动区域,以及他与“老吴”这条线的联系方式和一些暗语。
这些口供虽然未能直达“渡鸦”最核心的境外实验室,但极大地充实了“渡鸦”在国内活动网络的拼图,为后续的全面清剿提供了宝贵线索。
随着周永健的倒戈和“老吴”链条的斩断,“渡鸦”组织在国内的残余势力遭受了致命打击,其活动能力和威胁性被大幅削弱。
安全屋内,陈遇接到杨振军的总结通报后,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持续数月的惊涛骇浪,似乎终于要迎来风平浪静的时刻。虽然“教授”费萨尔所追求的“钥匙”之谜依然深藏,境外可能还有残存的“渡鸦”势力,但至少在国内,针对“星煌”和旭遇的直接威胁,已经被基本清除。
他转身,看着床上熟睡的家人,心中充满了宁静与力量。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接下来,是修复、巩固,以及向着更光明未来迈进的时刻。
然而,就在陈遇以为大局已定之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进安全屋的庭院,他书桌上的那部红色保密专线电话,突然发出了尖锐而持久的蜂鸣声!这是只有最紧急、最高层级的情况才会动用的通讯方式!
陈遇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杨振军的声音,不再是沉稳,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急切:
“陈遇!立刻到指挥中心来!出大事了!‘灯塔’基地……韩立他……带着一份绝密研究样本和全部核心数据……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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