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狱废墟之上,黑网碎裂所化的漆黑飞絮尚未落尽,数百枚记忆茧泡便如断线珍珠般纷纷坠落,砸在焦土之上,瞬间黯淡下去,仿佛熄灭的星辰。
唯独一枚,那枚承载着小雅幼年影像、泛着淡青微光的茧泡,在坠落的轨迹中被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稳稳接住。
指尖与茧泡外壳接触的刹那,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无比熟悉的悲意,如同淬了寒毒的尖针,顺着秦尘的经脉悍然逆冲而上,直刺识海深处。
轰!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随即被一幕刺眼的画面所占据。
那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古老石室,墙壁上布满了无法辨识的古老符文,散发着压抑而邪异的气息。
石室中央的祭台上,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女婴正安静地沉睡,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被改写。
一支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针管,被一只看不清面容的手握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女婴的眉心。
随着那幽蓝色的神秘液体被缓缓注入,女婴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并未哭泣。
也就在那一刻,秦尘的目光被墙壁上一行用鲜血刻下的古字死死钉住——“情根封锁,爱即献祭”。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秦尘的心脏上。
他猛然睁开双眼,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废墟上显得格外清晰。
掌心中的茧泡,竟在此刻微微颤动起来,一下,又一下,仿佛一颗脆弱而惊恐的心脏正在其中搏动。
“怨念太深了!”苏清漪一步上前,眉宇间满是凝重。
她掌心一翻,一枚通体赤红、丹香四溢的丹药浮现而出,正是她耗费无数心血新炼成的“醒魂丹”。
她屈指一弹,丹药悬浮于茧泡之上,随即又取出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日月星三光的液体——三光神水,将其滴落在丹药之上。
“以三光神水为引,燃丹火,净其邪祟!”苏清漪轻喝一声,指尖迸发出一缕纯净的丹火。
然而,就在丹火触及醒魂丹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枚淡青色的茧泡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骤然爆发出滔天血光,其光芒之刺目,竟将周围的雷光都压了下去。
血光在半空中扭曲、凝聚,最终化作一行触目惊心的虚影大字:“容器已启,情劫将临。”
“放肆!”一声怒喝响彻天地。
凰九幽金色的瞳孔中燃起熊熊怒焰,她一步踏出,巨大的凤凰幻影在其身后展翅,一只覆盖着森然寒焰的巨爪撕裂虚空,狠狠抓向那行血字。
寒焰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
血光被寒焰逼得一阵翻涌,但并未溃散。
凰九幽杀气凛然,冷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谁敢动她,我屠尽西荒!”
“等等。”就在凰九幽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时,秦尘却抬手制止了她。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锁定着那行血字,瞳孔骤然收缩。
这语气,这其中蕴含的、仿佛视万物为棋子的冷漠与霸道……竟与当年他在雷霆之海深处,初代雷帝留下的那块碑文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夜,深沉如墨。
秦尘独坐在一方断裂的石碑上,身前悬浮着古朴的蜕雷熔鼎。
他神情专注,双手法诀变幻,体内噬忆祖雷的力量如涓涓细流般涌出,温柔地包裹住那枚不断轻颤的记忆茧泡,将其缓缓送入鼎中。
“鸿蒙本源,剥离万象!”
随着他一声低喝,一缕细微却蕴含着创世之威的鸿蒙本源雷,自鼎底缓缓蒸腾而起,化作无数肉眼难见的雷丝,小心翼翼地渗入茧泡的记忆核心。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离出这记忆最深处的秘密。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鼎内的雷光时明时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对话残音,被鸿蒙本源雷从记忆的缝隙中剥离了出来。
“……布置了这么久,你确定这‘容器’能成?”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当然,”另一个声音充满了自信与冷酷,“情根已被彻底封锁,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最完美的祭品。只有当她真心爱上他……那份因爱而生的牺牲,才最痛,也最纯粹,足以……启动最终的计划。”
“轰!”
秦尘脑中如遭雷击,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暴杀意自体内冲天而起,他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身下的石碑捏成齑粉。
蜕雷熔鼎都因为他心神的剧震而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
原来是这样!
从一开始,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她的所有感情,她的一切,都被设计成了一把刺向他心脏的最锋利的刀!
所谓的相遇,所谓的陪伴,都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滔天的怒火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在天武大陆,她默默为他护法,不惜燃烧生命;在生死秘境,她一次又一次用瘦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致命的攻击;在那无尽的虚空中,她为他流下的每一滴血,每一个担忧的眼神……
那份痛苦,那份决绝,那份不顾一切的守护,难道也是假的吗?
秦尘眼中的狂暴渐渐被无尽的悲凉与痛苦所取代,他缓缓松开几乎要碎裂的拳头,声音沙哑地低语:“……可她流的血,是真的。”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小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没有看鼎中的茧泡,只是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胸前那道若隐若现的印记,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我……梦见了小时候。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没有笑,也没有哭,就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在等。”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倒映着秦尘复杂的脸庞,轻声问道:“直到你出现,那个世界才有了光。如果……如果我真的是被安排到你身边的,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恨我?”
秦尘沉默了。
他看着她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恐慌与无助,心脏猛地一抽。
恨她?
他该恨的是那个将她当做工具的幕后黑手,而不是这个同样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他忽然站起身,动作决绝地“撕拉”一声,扯下了自己胸前的衣角,露出坚实的胸膛。
随即,他并指如剑,指尖庚金白虎雷的毁灭气息疯狂凝聚,化作一道锋锐无匹的金色雷光。
“秦尘,你做什么!”苏清漪和凰九幽见状大惊。
秦尘却没有理会,他眼神坚定,以雷为笔,以身为纸,在那靠近心脏的位置,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道繁复而古老的符纹。
雷光灼烧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剧烈的痛苦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道雷霆符纹仿佛活了过来,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口之上,散发着永不磨灭的霸道气息。
他直视着小雅,一字一句,声如雷鸣,仿佛在向这天地宣告:
“若情是假,我便以雷为誓,亲手把它变成真!”
就在此时,一道孤寂的身影自远处的焦土边缘缓步走来。
是归烬使。
他手中捧着半卷被烧得残破不堪的古老卷轴,上面依稀可见“义”字的残迹。
他不看任何人,径直走到蜕雷熔鼎前,将那半卷未燃尽的结义书残页投入了鼎中。
他看着残页在鸿蒙本源雷中缓缓燃烧,用一种仿佛承载了万古悲怆的语调,低声道:“当年七人赴死,不是为了让你背负这满身罪孽……而是为了让‘情’这个字,还能在这世间活下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结义书残页彻底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瞬间融入了鼎中的鸿蒙本源雷。
刹那间,鼎中雷鸣之声大作,不再是毁灭与狂暴,反而带上了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契约,正在被重新唤醒和塑造。
也就在这一刻,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天际,那搅动了整个南洋海域、令无数强者束手无策的“哭潮”,竟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向西的蔓延,转而以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决绝的姿态,浩浩荡荡地转向了东方——东玄域的方向。
仿佛在那个古老的大陆深处,有一个比南洋更古老、更具吸引力的召唤,已然启动。
苏清漪感受着天地间骤然变化的法则气息,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看向秦尘,沉声道:“契约已动,源头在东玄。那里……有你必须知道的答案,也有我们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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