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站在沙地上，五道裂隙已经闭合。光雾重新流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右眼的机械教义眼仍在扫描前方区域，蓝白电弧顺着左臂疤痕缓慢游走，压制体内翻涌的磁场紊乱。
艾德琳靠在岩块边，一只手扶着凯莉斯的肩膀。她的项圈还带着余温，装甲肩部的绿渍凝成硬壳，没有再扩散。她低头看着脚边那块残片，匕首尖挑开最后一点胶质，露出内部蚀刻的符文。
“EcL-7-Ω。”她念了一遍，“这不是编号结束。”
雷煌转头：“还有别的？”
“有标记。”艾德琳用刀背划过晶体边缘，“一个三角锚点，嵌在符号下方。我见过这种格式——十年前审判庭销毁的‘日蚀计划’档案里，所有高危实验体转移记录都用这个做坐标索引。”
凯莉斯靠在岩石上，呼吸浅但稳定。她没睁眼，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太阳穴。水晶骨翼裂纹更深，边缘泛着微弱蓝光。
“它们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她说，“不止一批。”
雷煌蹲下，手掌贴地。电流从指尖渗入沙层，形成低频震荡波。焦痕中心的灰烬还在冒烟，紫色余烬被磁场束缚在原地，没有随风散开。
“这东西死的时候，能量没完全消散。”他声音压得很低，“残留频率和刚才那只生物体内的暗核一致。”
艾德琳把残片递过去：“你试试能不能共振。”
雷煌接过，将晶体放在掌心。他闭眼，调整呼吸节奏，让体内的伏尔康基因脉动与磁场同步。电流从心脏位置向外扩散，沿着神经网络传至右手。
晶体开始震动。
不是发光，也不是发热，而是以某种规律颤动，像是回应某种远距离信号。雷煌睁开眼，右眼义眼锁定震频方向。
“东偏南十五度。”他说，“有牵引感。”
“不是随机的。”艾德琳站直身体，“那个地下设施如果真存在，它的能量场还在运作。这些生物体内留着追踪信标，哪怕死了也会指向源头。”
凯莉斯忽然抬手：“等等。”
两人停下对话。
她睁开眼，视线落在雷煌手中的晶体上。“它……不是被动响应。”
“什么意思？”
“它是活的。”她声音很轻，“或者曾经是。基因种子变异过程中，会把宿主意识压缩进能量核心。你刚才激发的不是信号，是记忆回流。”
雷煌盯着晶体：“你能读吗？”
“我现在不行。”她摇头，“预知反噬还没退。但如果你继续输入磁场，可能会唤醒更多残留信息。”
艾德琳皱眉：“风险太大。刚才那种画面一旦失控，可能直接撕裂你的神经链。”
“可我们没别的路。”雷煌握紧晶体，“导航失效，灵能受阻，星云里连影子都分不清。如果我们不顺着这条线走，就会一直绕圈。”
“那就得确认一件事。”艾德琳盯着他，“那个设施到底是出口，还是另一个陷阱？”
雷煌没回答。他把晶体收进护甲夹层，站起身，走到第一具生物死亡的位置。焦痕周围沙粒呈放射状分布，中间凹陷处有一小块未碳化的组织，半透明，像凝固的蛛丝。
他用匕首小心挑起，放在手掌上。
艾德琳靠近查看：“这是神经束残留，连接亚空间通道用的生物导管。正常情况下只会出现在高等级腐化实验体内部。”
“谁做的？”
“人类的手法，但用了灵族基因模板。”她语气变冷，“有人把预知能力植入人类躯体，再用亚空间能量激活。失败品要么自毁，要么变成刚才那样的东西。”
雷煌想起之前吸入的那缕烟尘。短暂的画面闪过脑海——地下设施，符文锁链，漂浮的容器。
他没说出口。
凯莉斯却突然开口：“你也看到了，对吧？”
雷煌看了她一眼。
她点头：“不是幻觉。那是集体记忆碎片，所有实验体共享的数据残流。只要接触过尸体或能量残留，就可能被触发。”
艾德琳立刻警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地方还在运行。”凯莉斯声音虚弱，“监控系统没关，生命维持没停。就算基地被废弃，里面的设备仍在自动循环。”
雷煌低头看左手护甲上的焦痕。“所以这些生物不是逃出来的。”
“是被放出来的。”艾德琳接上，“或者，是按程序释放的。”
三人沉默。
光雾缓缓流动，四周温度下降。星云中的时间感依旧错乱，心跳和外界节律不同步，但他们已经学会忽略这种异常。
雷煌再次取出晶体，贴在胸口。伏尔康基因的共振让他能感知到微弱的方向牵引。他转向东偏南方向，迈出一步。
沙地发出轻微响声。
艾德琳拦住他：“等一下。”
她蹲下，从动力甲内层取出一段金属箔片，展开后是一张残缺星图。她在上面找到三角标记的位置，比对方位角。
“这里。”她指着一处空白区，“没有登记坐标，但符合当年‘日蚀计划’最后一次转移报告的地理推演范围。”
“有多远？”
“直线距离约七公里。但在星云里，实际路径可能翻倍。”
凯莉斯靠在岩块上，手指轻抚水晶骨翼。“别信太近的光。”她低声说，“刚才预知的最后一帧……光源来自地下。”
雷煌收起星图碎片，看向远方。光雾深处，一道极其微弱的引力扰动正在形成，像是空气被无形力量拉扯出的细线。
“那就是线索。”他说。
艾德琳检查武器状态，确认灵能模块还能支撑两次短时干扰。她站到雷煌右侧，左手扶住凯莉斯的手臂。
“走之前，有个事要说清楚。”她盯着雷煌，“如果那个设施真是实验中心，里面可能还有活着的实验体。他们不是敌人，但也绝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雷煌点头：“我知道。”
“那你也要明白——”她声音加重，“一旦我们靠近，就是主动进入他们的感知范围。不管是人是怪物，都会知道我们来了。”
雷煌抬起左臂，电流在皮肤表面跳动。旧伤裂口仍在渗血，但他没包扎。
“我已经准备好了。”
三人并肩而立。雷煌在前，艾德琳居中，凯莉斯靠在她肩上。他们朝着引力扰动的方向迈步。
第一步落下时，晶体在雷煌护甲内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某种机制被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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