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符文开始掉落，像沙子一样散开。数据流慢慢安静下来。警报没响，也没有杂音，但主控台的金属外壳变热了。仪器显示，温度升了半度。
雷煌立刻站起来，手指一划，关掉了所有远程连接。他把外接线拔了下来，插头掉在地上，冒出一点火花。他蹲下盯着那根断开的线缆，好像它刚才咬了他们一口。他的右眼是机械义体，自动放大画面，扫描信号，调出刚才那段奇怪的波形图。
那条线弯弯曲曲的。
当系统比对完数据后，他呼吸一停——这不是攻击程序，也不是病毒。它的节奏、高低、变化方式，和凯莉斯几天前哼过的一段歌完全一样。那段歌不在任何书里，是她某次预知时无意识唱出来的，当时只被记成一段脑电波。
现在，它又出现了。
“不是入侵。”雷煌低声说，“是共鸣。”
这时，艾德琳刚从神经接口里退出来。她摘下贴在太阳穴的环状装置，手有点抖。掌心那道紫色疤痕还在发烫，像里面有火在烧。她看着终端里还没消失的数据碎片，那些光点飘着，隐约拼出一个门的形状。
“我们没推开它。”她说，“是它自己动了。”
远处，凯莉斯坐在冥想台上，水晶骨翼收在身后，边缘轻轻震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闭着眼，呼吸很稳，额角却出了汗，顺着脖子流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的意识被拉进一片虚空中——一座破塔立在灰白大地上，石头裂开，藤蔓缠绕，塔顶有一只眼睛在转。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看着时间。
接着，声音来了。
不是话，不是字，而是节奏——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世界刚开始时的第一声心跳。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嵌在动力甲里的水晶碎片。矿晶泛着微光，里面像有星星在动。这是星泪矿晶最后的完整样本，传说来自神死后留下的结晶。现在，它终于有了反应。
“星泪矿晶能用了。”她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紫光，“可以开始实验了。”
雷煌点头，走向控制区。他输入指令，启动隔离模拟程序。屏幕上出现三个模块：磁场输出、灵能引导、预知同步。他把星泪矿晶的能量参数输进去，设为连接媒介，并手动设好安全值。
“这次不冲极限。”他看一眼两人，“只试流程能不能走通。”
艾德琳重新戴上接口手套，指节发白。她没有犹豫，直接接入灵能引导程序。第七门徒草案的频率序列开始加载，那是古代仪式传下来的编码，专给强灵能者用的。她的意识沉下去，像潜入深水，穿过一层层混乱的波动。项圈开始发热，贴着皮肤的地方疼，但她咬牙坚持，没停下。
同时，凯莉斯打开低阶预知，放出30%意识连进系统。她嘴唇微动，发出轻声——每个音都像从骨头里挤出来，带着古老的味道。空气微微震动，水晶骨翼边缘浮出淡紫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跳动。
三种力量开始流动。
雷煌的右眼嗡嗡运转，捕捉凯莉斯的声音节奏，转成精确指令。他左臂肌肉绷紧，蓝白色的电光顺着手臂爬上来，在掌心聚成一团闪电，像握住了小雷暴。电流顺着线路进入主控芯片，完成第一阶段校准。
数据面板上，三项指标一个个变成绿色：供电正常，神经同步率89%，共振场稳定建立。
“继续。”雷煌说，声音冷静。
磁场强度慢慢提升。快到峰值时，灵能引导突然延迟。艾德琳手指快速滑动，关掉自动模式，改成手动调节。她额头冒青筋，牙关紧咬，项圈亮起红灯，热度快到极限。但她稳住了频率，靠多年训练的控制力，把失控的能量拉了回来。
断裂的共振接上了。
几乎同一时间，凯莉斯的水晶骨翼裂了一道细缝，很小，但可能引发崩坏。她立刻中断预知，机械臂自动喷出少量星泪矿晶粉。晶体在能量作用下重组，裂缝很快合上。
“可以继续。”她说，声音更稳，甚至有点坚定。
雷煌把磁场降到85%，在脉冲中加入新锚点——用凯莉斯的血脉节奏作为同步基准。这一次，两种力量没有排斥，而是慢慢融合，形成稳定连接。
屏幕上，蓝色磁场漩涡和紫色灵能光团缠在一起，转成双螺旋。中间由星泪矿晶提供量子纠缠信号，像最初的基因链，在空中缓缓旋转。
第一次完整连接成功。
持续时间：十二秒。
输出峰值：超过平常战斗状态三倍。
雷煌收回手，电光消失。他左臂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北境战役留下的神经伤，每次用大力就会疼。机械义体闪了几帧乱画面——废墟、火焰、一个模糊背影站在钟楼顶。他没管这些。
“有效。”他说，“磁场增强了，也能控制。”
艾德琳摘下手套，掌心全是汗。项圈还烫，神经烧灼感还在，但她嘴角微微上扬，像被困很久的人终于看到出口。
“灵能达到目标值。”她说，“虽然不太稳，但我能掌控。”
凯莉斯站起身，展开水晶骨翼。修复后的晶体光泽均匀，能量流动顺畅。她再次启动预知，眼前画面清楚多了，未来片段延迟少了近四成。她看到五分钟后自己拿起水杯，看到雷煌写下一行公式，看到艾德琳皱眉查一段异常数据……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预知更准了。”她说，“我能看见更远的时间。”
三人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实验记录。
雷煌指着三条曲线：“这次证明路是对的。但我们也有问题——能量偏移、引导延迟、材料损耗，任何一个出错都会失败。”
艾德琳看着自己的增幅记录，指尖点图表上的高峰：“下次不能全靠自动引导。审判庭教的是精准控制，我可以手动维持同步，但需要多练。”
凯莉斯摸了摸胸前的水晶碎片：“骨翼能扛住这强度，但得及时修复。战场上补不了，风险就大。”
雷煌打开新界面，设计缓冲层和反馈系统。他打算加实时调节机制，防止能量溢出反噬。再加多重熔断协议，一旦发现意识异常就立刻断开。
“还要加冷却时间。”艾德琳补充，“每次用完至少隔六小时，不然神经系统会垮。”
凯莉斯建议限制预知深度：“只用来预警，不开全部视野。这样能保命，也少受伤。毕竟……我不是神。”
三人达成一致：方向不变，方法要改。
雷煌保存方案，准备第二轮测试。他重新校准设备，换上更高纯度的备用晶体。虽然不如星泪矿晶，但够用一次短时间运行。冷却液重启，风扇低鸣，空气中有点臭氧味。
艾德琳检查神经接口，确认没有漏电。她重新接线，针头刺进太阳穴时没停顿，动作干脆，好像已经习惯了疼。
凯莉斯盘腿坐下，调整呼吸。她轻声念出最古老的音节，每个音都沉重，像背负千年记忆。水晶骨翼微微震动，能量开始聚集。
系统自检启动。
绿灯一个个亮起。
供电正常。
神经同步率91%。
灵能共振准备就绪。
外部干扰屏蔽完成。
雷煌站在中间，抬起双手。电光再次升起，缠绕手臂，像握着雷霆。
“开始第二轮。”他说。
艾德琳闭眼，意识下沉。
凯莉斯睁眼，瞳孔闪过紫光。
就在三股力量快要汇合的瞬间，主控台的风扇突然停了。
所有屏幕闪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黑屏。
是一行字，静静出现：
「你听见钟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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