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洞内，混乱而暴虐的能量风暴仍在肆虐。萧无涯盘膝而坐的身影，成为了这场风暴的中心。他周身缭绕的灰黑与暗红煞气，如同两条失去了控制的凶恶蛟龙，彼此撕扯、纠缠，爆发出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与冲击波，将他身周的岩石地面切割得支离破碎，烟尘弥漫。
林风紧握着手中的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几次想要上前，却被血狼那带着警告与凝重的眼神死死拦住。
“不想他死，就别动！”血狼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定在萧无涯身上，感受着那股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煞气等级，以及其中蕴含的、远超金丹初期的混乱意志。“他体内的战争，比外面看到的凶险一万倍。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目光中的焦灼丝毫未减。他能感觉到，好友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 ※ ※**
而在萧无涯的识海深处，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战争，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
这里已非往日的宁静与清明，而是化作了一片惊涛骇浪的混沌之海。天空是暗沉的血红色，下方是翻涌不休的、由煞气与负面情绪组成的灰黑色海洋。而在海洋的中心，两道意志正在疯狂碰撞。
一方，是萧无涯自身的神识本源，凝聚成他自身的虚幻形象，周身散发着微弱的金光，那是《静心咒》与清虚师尊留下的纯阳根基在勉力支撑，如同暴风雨中一盏摇曳欲灭的孤灯。他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坚定而执拗。
另一方，则是一团庞大无比、不断变幻形态的暗红色阴影。它时而化作狰狞巨兽，时而凝聚成手持古剑的模糊魔影，散发出亘古、沧桑、冰冷、暴虐的恐怖意志。它，正是沉寂于剑胚深处，如今随着“戮魔金丹”成型而彻底苏醒的——上古剑灵！
“挣扎吧！咆哮吧！蝼蚁！”剑灵的意志化作滚滚雷鸣，冲击着萧无涯的识海壁垒，“你这具肉身，你这身修为，你这颗完美的戮魔金丹！都将是本座重临世间的基石！能成为本座复生的容器，是你无上的荣耀！”
“轰——！”
一道由纯粹杀戮意志凝聚的暗红巨浪，狠狠拍向萧无涯的神识虚影。萧无涯咬牙，双手结印，残存的纯阳之力与《静心咒》的符文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薄薄的光盾。
“嘭！”
光盾剧烈震荡，瞬间布满了裂痕，萧无涯的神识虚影也随之黯淡了几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让他几乎昏厥。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神魂碎裂的声音。
“哼！清虚那老鬼留下的一点微末道行，也想阻我？”剑灵狂笑，攻势愈发狂暴。它存在的岁月太过悠久，见识过无数天才的崛起与陨落，吞噬过无数强大的灵魂。萧无涯虽然意志坚定，更有纯阳根基护体，但在它绝对的力量和侵蚀性面前，依旧显得岌岌可危。
萧无涯死死支撑着。他回想起青溪村那个血色夜晚，父母染血的身影；回想起清风观中，清虚师尊燃魂死战，将那残破阳佩塞入他手中的决绝；回想起蜀山之上，紫阳真人的谆谆教诲与暗中回护；回想起与林风把酒言欢，与玄素素在地魇巢穴并肩作战，月下倾听她诉说家族血仇……
这些记忆，是他身为“萧无涯”存在的证明，是他绝不能放弃的执念与牵挂！
“我之道，非你之魔道！”萧无涯的神识发出怒吼，那黯淡的虚影再次爆发出不屈的光芒，竟硬生生将那暗红巨浪逼退了几分，“我的身体，我的金丹，我的路……由我自己主宰！”
“冥顽不灵！”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待本座磨灭你的意识，吞噬你的记忆，你的一切，自然归我所有！”
更多的暗红煞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无数柄利剑，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侵蚀一切的怨毒，朝着萧无涯的神识核心攒射而来。这一次，攻击不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更夹杂着直指道心的蛊惑与幻象。
萧无涯仿佛看到玄素素倒在血泊中，对他投来失望的眼神；看到林风被他失控的煞气撕成碎片；看到自己手持戮魔之剑，屠戮苍生，脚下伏尸百万……
“不！！！”
识海之中，萧无涯发出痛苦的嘶嚎，神识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外界的本体，七窍之中开始渗出殷红的血丝，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周身的煞气波动也变得更加混乱、危险。
“无涯！”林风看得心惊肉跳，再也忍不住，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咳……咳咳……”血狼猛地咳出几口污血，强提一口气喝道，“小子！守住心神！别被心魔所乘！想想你为什么要变强！想想你要守护的人！”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空洞中炸响。这并非普通的呼喊，而是蕴含了他一丝金丹意志的厉喝，试图穿透那混乱的能量风暴，传入萧无涯的心底。
也就在这一刻——
或许是血狼的厉喝起了作用，或许是内心深处那绝不认输的执念再次爆发。
萧无涯识海中，那即将被暗红吞噬的金色神识，猛地绽放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一段被他深埋心底，几乎遗忘的清虚师尊的口诀，如同涓涓细流，自发地在他心间流淌而过。
那不是高深的功法，只是最基础的《静心咒》，但在此刻，却仿佛带着清虚师尊最后的期盼与守护。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微弱的金光再次稳固，虽然依旧在暗红浪潮中飘摇，却顽强地没有被立刻吞噬。
剑灵的攻势微微一滞，似乎有些意外。
“垂死挣扎！”它冷哼一声，更加庞大的意志开始凝聚，准备发动最终一击，彻底碾碎这个顽强的宿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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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林风看着萧无涯七窍流血、气息愈发微弱的模样，心如刀绞。血狼也挣扎着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血色巨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虽然重伤，但若萧无涯彻底失控或被夺舍，在场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空洞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萧无涯体内的战争，已到了最后关头。
是萧无涯守住本心，驾驭新生的戮魔金丹？
还是上古剑灵成功夺舍，一尊只知杀戮的魔头就此诞生？
答案，就在那识海深处，下一次碰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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