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二十万大军，黑云压城一样，冲着雁门关滚滚而来。
这足以让任何帝国窒息的情报，通过早就铺满北境的斥候网络，第一时间就传到北境指挥部。
刚因棱堡初战告捷升起的那点乐观气氛，这刻被这冰冷又压迫的数字瞬间砸的稀碎。
指挥大帐里，死寂一片。
几十名身经百战的北境高级将领，此刻全都脸色一个比一个沉，如临大敌。
他们的手下意识紧紧握住腰间剑柄，指节因为用力一阵阵发白。
二十万！
那不是数字......
那是二十万匹不知疲倦的草原战马，是二十万柄闪着寒光的嗜血弯刀，是一片能把他们区区数万守军连同整个雁门关都彻底淹没的，绝望的黑色海洋！！！
老将李信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上，血色褪尽。
他刚被李源神奇手段建立起来的信心，这刻再次被这绝望的兵力悬殊给动摇了。
“这......这可怎么办？”
“兵力差十倍，硬守，跟拿鸡蛋碰石头没区别啊！”
压不住的恐慌议论声，在将领们之间悄然响起。
但，就在这片窒息的凝重氛围里。
有个人是例外。
李源。
他站在那巨大沙盘前，脸上没半分紧张。
他那双眸子里，依旧是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仿佛那二十万大军在他眼里，不过是沙盘上一把没分量的沙子。
“先生......”
蒙恬看着李源，他的声音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就算是他，听到这数字时心脏也依旧不受控制的狠狠抽动了一下。
李源笑了。
他转过身，看着帐内这些有点失了方寸的大秦宿将们，平静的开口：
“将军们，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清朗自信，带着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奇特魔力。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李源拿起一根指挥杆，轻轻的敲了敲沙盘。
“他们，以为我们只有一座城。”
“但他们不知道......”
李源嘴角勾起一抹神明看蝼蚁似的淡漠弧度。
“我给他们准备的，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说完，在所有人越发困惑的注视下。
李源的手在沙盘上一挥而过！
他拂去了覆盖在沙盘表层的那层薄薄的伪装沙土！
下一秒！！！
整个大帐里响起一片巨大的抽气声！！！
“嘶––!!!”
所有将领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们的呼吸在这刻都停了！！！
只见！
在那巨大沙盘上！
在雁门关前方！
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整整十二座跟之前那座一模一样的闪着冰冷光泽的水泥棱堡模型！！！
这十二座棱堡，不再是孤零零一个点。
它们以一种充满玄奥几何规律的方式，跟星罗棋盘似的，散落在方圆数十里的广阔战场上！
有的三座一组互为犄角。
有的五座一群扼守要冲。
它们彼此呼应彼此掩护，构成了一个庞大立体的充满死亡气息的......
防御网络！！！
“这......这是什么时候？！”
老将李信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之前看到的，只是在建那一座样板！
可谁能想到！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在那些他视为“儿戏”的日日夜夜里！
这年轻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北境防线前埋下这么个恐怖的巨大杀局！
“十天，建成的，可不止一座样板。”
李源的声音平静的响起，像在陈述一件小事。
“我从咸阳带来的工程队，加上我们收编的那几千名筑路工人，不分昼夜三班倒。”
“在那些你们看来是天方夜谭的钢铁巨兽帮助下......”
他指着沙盘上那十二座沉默的死亡堡垒。
“建起这么个小小的纵深防御体系，不算难事。”
不算......难事？
听到这话，李信跟他身后的北境将领们只觉得自个儿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在他们看来足以惊动鬼神的神迹。
在这年轻人口中竟然只是“不算难事”？！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
李源的指挥杆指向那些棱堡之间跟周围不起眼的高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个针尖一样的小模型。
“我知道，各位将军，在想什么。”
“这么多堡垒，彼此相距数里，怎么统一指挥？怎么协同作战？”
李源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充满智商碾压的自信微笑。
“这，就是我为这套‘死亡网络’配套设计的......”
“指挥系统。”
“我管它叫，烽火狼烟V2.0，暨旗语灯号指挥系统。”
他指着那些针尖般的模型，向这些已经彻底呆住的大秦将领们，普及一个超越他们时代近两千年的战争理念。
“在这十二座棱堡以及周围所有视野开阔的高地上，我都建了这么一座高达五丈的信号塔。”
“通过我们天工院特制的高倍率望远镜，再配合我亲自编纂的有数百种组合方式的旗语密码。”
“白天用旗。”
“晚上用灯。”
“任何一座堡垒观察到的敌情，都可以在十个呼吸内传达到中央指挥塔。”
“而中央指挥塔的命令，同样能在十个呼吸内传达到任何一座需要它执行命令的堡垒！！！”
“信息，将没有延迟。”
“指挥，将没有滞后。”
“这片方圆数十里的庞大战场，在我眼中，会变成一块单向透明的水晶。”
李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把重锤一次又一次狠狠的砸在蒙恬跟在场所有将领的心上！！！
近乎......实时？
中央......指挥？
他们听不懂这些词。
但他们听懂了李源描述的那种可怕的，把整个战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掌控力！！！
蒙恬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那双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锐利虎目，死死的盯着沙盘上那张由无数堡垒跟信号塔编织成的冰冷“死亡网络”。
他，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军事家。
他引以为傲的是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那神乎其技的临阵指挥能力。是他的经验，是他的直觉，是他勇冠三军的决断！！！
可现在。
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这一切，在这张冰冷的“死亡网络”面前。
显得那么原始，那么粗糙，那么低效！！！
自己还在靠斥候用双腿跟生命带回来的过时情报。而这年轻人却已经能像天上的神明一样俯瞰整个战场！！！
自己还在靠传令兵那随时可能被截杀的脆弱命令传达。而这年轻人却已经能把他的意志在十个呼吸内瞬间传递到战场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已经不是同一个维度的战争了！！！
蒙恬沉默了。
他看着那座他奋斗了一生的冰冷沙盘，内心陷入了漫长剧烈的天人交战。
许久。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那双浑浊虎目里所有的震惊跟骇然，最终都沉淀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果决与信任！！！
在李信等一众将领那完全不敢信的惊骇目光中。
大秦帝国的兵马大元帅，北境军团的最高统帅，上将军蒙恬，对着那个比他年轻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
缓缓的深深的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高傲的腰！！！
他行了一个郑重到极致的，下级对上级的军中大礼！！！
随即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力量！！！
“先生之才，蒙恬，望尘莫及！”
“为我大秦！为我北境三十万将士！”
蒙恬猛的直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源，一字一顿的说出那个足以让整个大帐都疯狂的惊人决定！！！
“从此刻起！”
“此战的战场总指挥权，全权，交由先生节制！”
他解下腰间那把象征北境军最高指挥权的龙纹佩剑，双手郑重的捧到李源面前！！！
“我蒙恬！”
“愿为先生副手！”
“负责执行先生的所有命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上将军......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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