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一处审讯室。
这里的灯光经过特殊设计，明亮却不刺眼，柔和地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一丝阴影都没有。
墙壁是特制的吸音材料，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能摧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蔡成功蜷缩在审讯椅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已经被带到这里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没有打骂，没有恐吓，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对方只是像放电影一样，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着一些让他魂飞魄散的东西。
他一个人在洗浴中心的通话录音......
他为了贷款，给银行某个主任塞红包的模糊监控画面......
甚至还有他某个海外账户的资金流水截图......
蔡成功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办案人员。
这是一群掌握了他所有秘密的魔鬼！
就在他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审讯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人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很年轻。
这是蔡成功的第一印象。
但当他的目光与对方接触的瞬间。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传遍了全身！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淡漠，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看透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秘密。
仅仅一个对视。
蔡成功就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囚徒，赤裸裸地站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这个人，就是抓住自己的幕后黑手！
楚风没有坐下，只是缓步走到蔡成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如同神明在俯视一只卑微的蝼蚁。
没有开口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已经让蔡成功几乎窒息。
“我......我说！我全都说！”
蔡成功再也扛不住了，心理防线彻底决堤，带着哭腔哀嚎起来。
“大风厂的事，我全都交代！股权、贷款......我......”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楚风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威严，直接打断了蔡成功的语无伦次。
审讯室里，瞬间再次陷入死寂。
蔡成功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方费了这么大劲把自己抓来，竟然不是为了大风厂的案子？
那......那是为了什么？
楚风看着蔡成功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走到审讯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蔡成功。
“蔡成功，你是个聪明人。”
楚风的声音很平缓，“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我......”蔡成功吓得语无伦次。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风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蔡成功如坠冰窟。
“我不需要你交代那些我们已经掌握的东西。我需要你告诉我，丁义珍，还有大风厂的那场火。”
丁义珍！
那场火！
这两个关键词，像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蔡成功的心上！
他瞬间明白过来。
对方的目标，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可是......
“我......我不知道啊！”
蔡成功哭丧着脸，几乎要给楚风跪下了，“领导，我冤枉啊！
“丁义珍那种大官，我哪够得着啊！那场火......那场火就是个意外，真不关我的事啊！”
他开始发挥自己奸商的本色，试图抵赖和撇清关系。
然而。
楚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等到蔡成功哭诉得差不多了。
楚风才缓缓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蔡成功永生难忘的话。
“我不需要证据。”
蔡成功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满脸错愕地看着楚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风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没有证据，我知道。”
“你说的，可能大部分都是谎言，我也知道。”
“但是，没关系。”
楚风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活命的机会。”
“你不需要拿出任何证据。我只需要你，把你听到的、你猜到的、你怀疑的......所有的一切，不管真假，都说出来。”
“我们会去验证。”
“说吧。”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蔡成功彻底懵了。
他混迹商场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审讯的场面也在电视里看过不少。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审讯！
不要证据？
只要猜测和怀疑？
这......这是在办案，还是在写小说？
他看着楚风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不是在审问他。
是在给他一个“创造”线索的机会！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说的是真是假，对方要的，只是从他嘴里说出一些特定的名字和事件。
然后，以此为“理由”，去名正言顺地做他们想做的事！
想通了这一层。
蔡成功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这根本不是在办案！
这是在用他的嘴，递出一把杀人的刀！
“我......我......”
蔡成功还在犹豫。
害怕自己胡说八道，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楚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我说！”
蔡成功再也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心理，为了活命，他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说”。
他把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加上自己添油加醋的想象，全都倒了出来。
“是丁义珍！就是丁义珍！我听人说，山水集团给了他好多好处，让他帮忙摆平了大风厂的事！”
“还有那场火！那场火绝对不是意外！”
“山水集团肯定是看到大风厂员工不同意收购股权，以及拆除工厂，才让人放火的。”
蔡成功越说越大声，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我看到过！火灾前几天，有一帮地痞流氓来厂里闹事，带头的那个就是光明区分局的局长，程度的亲戚！
“他们把消防通道给堵了！所以才会烧死那么多人！”
“对！就是程度！他就是那些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山水集团才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就是姓高的女人，你们去找她。”
蔡成功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楚风，心脏砰砰狂跳，生怕对方会一拍桌子，怒斥他胡说八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楚风听完他这番漏洞百出的“证词”后，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怀疑。
甚至，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仿佛他说的这一切。
楚风早已知道。
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记录员说了一句。
“都记下来。”
“按照一级情报处理。”
说完。
楚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再也没有看蔡成功一眼，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留下蔡成功一个人，瘫在审讯椅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竟然全都信了？
自己这通胡言乱语，竟然成了......一级情报？
这一刻，蔡成功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办案人员。
而是一个，仿佛早已写好了剧本。
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演员来念出台词的神明。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可悲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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