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东区一号码头？
日军燃料补给仓？
引爆它？
那个地方，她知道！那里储存着日军海军陆战队至少半个月的燃料用度！旁边，就是一个日军的陆战队兵营！
去引爆那里？用尽一切办法？
这……这不是声东击-西！
这是飞蛾扑火！是自杀！是拿整个小队的命，去听一声响！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台已经停止转动的鼓风机。
【这是命令。】
最后那四个冰冷的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脑海。
为什么？
“幽灵”为什么要下达这种必死的命令？
他明明知道三井仓库的防御是“堡垒”级别，知道“毒蛇”影佐龙一已经入巢。他应该知道，任何针对三井仓库的行动，都会遭到最疯狂的反扑。
而现在，他却让他们去捅一个更大的马蜂窝！
去攻击一个防守同样森严，甚至更具战略价值的燃料库！
这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去吸引日军的全部注意力！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了韩雪混乱的思绪。
难道我们……就是那个“东”？
我们就是那个被用来“声东”的“声”？
她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幽灵”，他根本不是在下达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是在用她和她整个团队的命，去为他真正的攻击，创造一个转瞬即逝的窗口！
他需要他们去死。
用他们的牺牲，来换取影佐龙一的视线，从三井仓库移开哪怕一秒钟！
好冷酷！好残忍！
这根本不是盟友！这是在利用！是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利用！
韩雪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愤怒，屈辱，不甘……种种情绪在她胸中翻腾。
可就在这时，那台小小的鼓风机，竟然再次……转动了起来！
嗡——
韩雪猛地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拿起笔。
这一次的电码，更加简短。
她颤抖着，将它翻译了出来。
纸上，只有一行字。
【明晚凌晨两点，引爆城南中心变电站，范围越大越好。仓库，交给我。】
韩雪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不是燃料库？
是变电站？
引爆城南中心变电站？让大半个上海陷入黑暗？
这个计划，比引爆燃料库更加疯狂，更加大胆！但……危险性，却在理论上降低了一个等级。
变电站的守备力量，绝对无法和军用燃料库相提并论。
这……是“幽灵”改变主意了？
不。
韩雪看着纸上的最后那五个字。
【仓库，交给我。】
这五个字，没有丝毫感情，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压垮一切的，无法言喻的自信。
一瞬间，韩雪明白了。
刚才的那个“引爆燃料库”的命令，是又一次的考验！
“幽灵”在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的服从性！试探她在面对必死命令时的反应！
如果她刚才选择了抗命，或者犹豫不决，那么现在，她和她背后的组织，就已经被“幽灵”彻底放弃了。
而她之前的等待与服从，通过了这次考验。
所以，“幽灵”才给出了真正的计划。
一个同样疯狂，但留有一线生机的计划。
声东击西。
用全城的黑暗，来作为他进攻的掩护。
这个男人……这个代号“幽灵”的男人，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他到底在下着一盘怎样恐怖的大棋？
韩雪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
她不敢再想下去。
和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她更清楚，只有这样的猛虎，才能对付影佐龙一那样的恶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走到鼓风机前，用最坚定，最决绝的手法，发回了两个字的电码。
【收到。】
……
法租界，安全屋内。
林烽的意识，从【上帝视角沙盘】中抽离。
沙盘上，代表“燕子”的那个绿色光点，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迅速移动，并向她手下的其他光点，发出一道道指令。
一张针对“城南中心变电站”的包围网，正在悄然形成。
林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尽在掌握。
他需要的，就是韩雪这种聪明，且懂得服从的“刀”。
现在，“明刀”已经就位。
该准备他自己的“暗刃”了。
林烽闭上眼睛，【上帝视角沙盘】再次展开。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地表，而是直接穿透了层层泥土，进入了那片昏暗、潮湿的地下世界。
上海的地下水网，如同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错综复杂，延伸至每一个角落。
他需要一个能在这片黑暗王国中，为他精准定位的向导。
系统扫描功能，开启！
以上海地下水网为关键词，扫描全城！
【扫描中……】
【符合“报国潜质”且具备“地下环境适应性”的目标筛选中……】
一个个光点在地图上亮起，又迅速黯淡。
最终，一个绿色的光点，在法租界边缘的一处下水道井盖附近，稳定地闪烁起来。
林烽的意识，瞬间锁定。
【目标人物：钱通】
【职业：法租界市政厅下水道疏通工】
【状态：工作中】
【潜质评估：SS级（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地下管网结构具备超乎常人的空间感知力）】
就是他了！
林烽站起身，穿上外套，走入了夜色之中。
……
半小时后，一处偏僻的巷口。
一个浑身沾满污泥，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工人，正推着一辆简陋的工具车，准备收工回家。
他叫钱通，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干这活已经十几年了。
就在他拐进巷子的时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钱师傅，辛苦了。”
钱通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干净得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男人，有些局促不安。
“先生，您……您认错人了吧？”
林烽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系统，激活目标！”
【叮！是否消耗爱国点数20,000点，激活目标人物‘钱通’？】
“确认！”
【激活成功！】
【姓名：钱通】
【代号：地龙】
【能力：SSS级地下勘探与渗透（觉醒后，其空间感知力获得神级强化，可在脑中构建完整、精确的地下三维地图，并能感知到土壤、岩层、管道的结构弱点）】
【忠诚度：100%（绝对忠诚）】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涌入钱通的身体。
他那双常年因为在地下工作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在一瞬间，迸发出了骇人的精光！
脑海里，那张他烂熟于心的，平面的上海下水道图纸，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它变成了一个立体的，悬浮的，可以随意放大缩小的三维模型！每一条管道的走向，每一个接口的位置，每一处墙体的厚度……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烽。
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疏通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锐利如鹰，气质沉稳如山的战士！
他扔掉手里的工具车，对着林烽，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
“指挥官！”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林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指令，简洁明了。
“‘鬼手’会来找你。”
“带上他，进入三井仓库的正下方。”
林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的任务，是为那座固若金汤的堡垒，装上一个‘心脏起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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