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发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尖叫、推搡、手机闪光灯乱闪，舞台上的“薇薇安”花容失色，被经纪人拉着往后退。商场保安试图维持秩序，但面对晕厥者和激动的人群，显得捉襟见肘。
我和袁莱逆着人流挤到晕倒的女孩身边。她约莫二十出头，此刻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呼吸急促而微弱，眉心处一丝灰败的气息如同小蛇般缓缓扭动。
“是精气神被强行抽吸后的反噬，加上那东西残留的‘印记’在躁动！”袁莱迅速判断，立刻蹲下身，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温和浑厚的混元茅山地气自她掌心涌出，笼罩住女孩的额头，试图稳住她溃散的心神，并驱逐那丝灰败气息。
我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灵觉全开。刚才的变故，明显是因为这女孩可能是“薇薇安”的狂热粉丝，近距离接触下，被过度“汲取”了正面情绪能量，甚至可能被那诡异的魅惑场深度影响，本身心神消耗就大，突然的晕厥（或许是低血糖或情绪激动）打破了平衡，导致了能量逆流和印记反噬。
更让我在意的是，在女孩晕倒的瞬间，舞台上那个“薇薇安”身上，那股“浮夸”的魅力气场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有一刹那的扭曲和涣散！她本人的脸色也白了一下，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这说明，这种“汲取”并非没有代价，也并非完全受控。宿主（薇薇安）和“工具”（可能是她佩戴的饰品或体内被种下的某种东西）之间，存在不稳定的连接。一旦“供能者”出问题，宿主也可能受到波及。
“让一让！我们是医生！”我一边喊，一边配合袁莱，用灵宝法印逸散出的一丝温和清辉，悄然净化女孩眉心那灰败气息。清辉触及那气息，如同阳光消融冰雪，灰败气息迅速淡化消失。女孩的呼吸随之平稳了一些，脸色也略微好转，但依旧昏迷。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医护人员赶到，将女孩抬上担架。我和袁莱退到一边，表明是热心路人，看着女孩被送走。
混乱稍平，但粉丝见面会显然是开不下去了。“薇薇安”被经纪人团队簇拥着，仓促地从后台通道离开，留下一地狼藉和议论纷纷的人群。
“辉哥，跟上他们，看看去哪。”我对着隐藏在耳机里的百里辉低声道。
“已锁定目标车辆，无人机升空追踪。”百里辉冷静的声音传来。
“我们也去。”我对袁莱说，又联系了留在外围车里的金福禄，“福禄，开车到商场后门汇合。”
我们迅速撤离商场，坐上金福禄开来的SUV。百里辉坐在副驾，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分割的画面：城市地图、无人机传回的实时影像（一辆黑色保姆车正在车流中穿行）、以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分析。
“目标车辆驶向城东方向，速度平稳，似乎没有察觉被追踪。”百里辉汇报，“那个晕倒的女孩被送往最近的市二院，生命体征已稳定，但精神波动数值仍低于正常阈值。”
“先跟紧这个‘薇薇安’。”我沉声道，“她身上肯定有线索。”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保姆车。最终，保姆车驶入城东一片中高档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
“他们进去了。小区安保较严，无人机无法深入地下。”百里辉道。
“能查到具体房号吗？”金福禄问。
“根据车辆登记信息和物业公开资料交叉比对，大概率是3号楼1802室，租户登记名就是‘薇薇安’的本名，李薇。”百里辉快速操作。
我们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车。这是一栋三十多层的高层公寓，灯火璀璨。
“现在怎么办？直接上去敲门？”金福禄摩拳擦掌。
“不急。”我摇摇头，“她现在肯定惊魂未定，而且她背后可能有人。贸然上去，容易打草惊蛇。辉哥，能不能想办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对她的房间进行……呃，技术性侦查？”
百里辉推了推眼镜：“有方案。可以尝试使用低频共振探测仪结合热成像，大致勾勒室内布局和生命体位置。如果有外接网络端口，或许还能尝试渗透其智能家居系统，获取部分信息。但需要靠近建筑物外墙，且存在被反探测风险。”
“我去吧。”袁莱自告奋勇，“我可以假装是送外卖的或者住户，混进楼里，在三号楼附近找个合适位置，帮辉哥架设设备。混元茅山的‘敛息术’藏匿气息效果还不错。”
“我跟你一起，有个照应。”我说道。让袁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计划敲定。我和袁莱稍作伪装，拿着百里辉提供的、伪装成普通工具箱的探测设备，顺利混进了小区。这个时间点，进出人员不少，保安并未过多盘问。
来到3号楼附近，我们找了个相对僻静、又能对着18楼大概方向的绿化带角落。袁莱施展敛息术，我们两人的气息顿时变得微弱而平常。百里辉通过加密频道远程指导我们架设和启动设备。
微型低频共振探测器开始工作，配合热成像，屏幕上逐渐勾勒出1802室的大致轮廓：三室两厅结构，客厅和主卧有生命热源反应，其中一个（应该是李薇）在客厅不断走动，显得很焦躁。
“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集中在主卧梳妆台区域和客厅东南角。”百里辉的声音传来，“能量特征与商场检测到的同源，但更集中。梳妆台区域疑似‘源头’或‘存储点’，客厅东南角则像是……一个微型的能量汇聚或发送节点。”
发送节点？难道她在家里还继续搞直播？或者……是在向谁“汇报”？
“能捕捉到通讯信号吗？”我问。
“正在尝试解析……检测到非标准通讯协议加密数据流，从客厅节点发出，指向……一个境外服务器跳转地址，最终目的地无法直接追踪，隐藏得很深。”百里辉顿了顿，“数据包结构分析显示，包含生理数据（心率、表皮电阻等）和……情感能量波动量化值！她在实时上传自己的状态和被汲取能量的数据！”
果然是个“采集终端”！李薇本人，很可能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和“能量收集器”！
就在这时，热成像显示，客厅里的李薇接了一个电话，情绪似乎更加激动，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然后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她抱着头，蹲了下去，身体剧烈颤抖，热成像显示她的体温和心率都在异常升高！
“她状态不对！”袁莱低呼。
我也察觉到了，不仅仅是情绪激动。她身上那股“浮夸”的魅力气场正在剧烈波动、收缩，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冲突、在反噬！
“警告！目标体内异常能量读数急剧攀升！出现剧烈能量紊流！有失控风险！”百里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失控？！难道是背后的“上家”察觉异常，要远程处理掉她这个“工具”？或者是因为商场事件导致她自身心神不稳，引发了植入物反噬？
我当机立断，“救人！顺便抓活的问线索！”
我和袁莱立刻冲向3号楼，直接走楼梯（避免电梯监控和可能被锁闭），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冲向18楼。百里辉则开始尝试干扰可能存在的远程控制信号。
冲到1802门口，我直接抬脚，“砰”地一声巨响，将并不特别坚固的防盗门踹开！
屋内景象映入眼帘。装修精致的客厅一片狼藉，摔碎的手机、翻倒的椅子。李薇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妆容早已被眼泪和汗水弄花。更骇人的是，她裸露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隐隐有淡淡的、粉红色的诡异纹路在游走、凸起，仿佛活物！她身上原本的魅力气场已经彻底扭曲，散发出混乱、痛苦和一丝……贪婪的邪异气息！
而在客厅东南角的那个能量节点位置，空气微微扭曲，一个模糊的、由粉色光雾构成的、类似某种奇异符号的虚影正在缓缓旋转，似乎正在从李薇身上抽取什么，又像是在注入什么。
“是‘魅种’反噬！她体内被种了东西！”袁莱一眼认出，“必须立刻切断她与那个节点的联系，稳住她心神！”
她话音未落，那粉色符号虚影似乎察觉到我们的闯入，猛地一颤，骤然朝李薇扑去，仿佛要加速某种进程！
“滚开！”我厉喝一声，掌心灵宝法印清辉毫不犹豫地爆发而出，不再是温和的净化，而是带着一丝凌厉的“驱散”意志，如同无形的屏障，横亘在粉色符号与李薇之间！
清辉与粉色符号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侵蚀湮灭的“滋滋”声。粉色符号剧烈扭曲，颜色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袁莱已经冲到李薇身边，双手连点她身上数处大穴，口中急速念诵混元茅山的“镇魂安神咒”，一股浑厚沉稳的地气注入李薇体内，强行镇压她体内暴走的“魅种”和紊乱的精气神。
李薇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哇地吐出一小口带着粉红色泽的淤血，皮肤下游走的纹路迅速淡化。她眼中的痛苦和混乱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虚弱，看向我们，嘴唇哆嗦着：“你……你们是谁……救……救我……”
“想活命就别乱动！”袁莱低喝道，继续施法稳定她的状态。
我则警惕地注视着那个被灵宝清辉逼退、光芒黯淡但并未完全消散的粉色符号虚影。它悬浮在半空，仿佛有意识般“盯”着我们，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这东西……不像单纯的术法造物，倒像是某种……活着的法术残蜕？”我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联想到剧本杀镜中的“守门人影子残渣”。难道，莲媞她们掌握的，也是类似的东西？将某种古老邪术或强大存在的“残蜕”，通过现代手段改造，植入人体，作为收集工具？
“辉哥，能分析那个符号的结构和能量性质吗？”我对着微型麦克风问道。
“正在分析……能量结构不稳定，含有强烈的情绪驱动特性和生命能量转化模块……类似生物芯片与古代符咒的诡异结合体。它似乎……在尝试自毁！”百里辉急声道。
果然，那粉色符号虚影猛地向内收缩，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爆炸！
“想毁尸灭迹？”我眼神一冷，灵宝法印清辉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丝线，如同天罗地网，将那即将自毁的符号虚影层层包裹、缠绕！
“万炁调和，定！”
清辉丝线并非强行压制，而是试图理解、抚平其内部狂暴的自毁指令，引导其混乱的能量归于平静。这比直接摧毁更加困难，但我想试试能否留下更多线索。
在我的全力施为下，符号虚影的自毁进程被强行迟滞、中断。它最终凝固成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粉红与灰色光泽的、半实半虚的怪异光团，被我以清辉暂时封印，收入一个百里辉提前准备的、刻满隔绝符文的特制收纳盒中。
“搞定。”我松了口气，感觉一阵疲惫，动用灵宝法印的力量还是对我未愈的神魂造成了负担。
再看李薇，在袁莱的救助下，气息已经平稳下来，沉沉睡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眉心带着一丝散不去的晦暗。
“她暂时没事了，但体内‘魅种’未除，只是被压制。需要后续治疗。”袁莱擦了擦额头的汗。
“把她带走，这里不能久留。”我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客厅和那扇被踹坏的门，“福禄，准备接应。辉哥，清理我们来过的痕迹，特别是电子痕迹。”
很快，我们将昏迷的李薇秘密带离了公寓，回到了便利店。至于善后和可能引发的调查，自然有第九局的关系和金福禄的钞能力去处理。
地下密室里，李薇躺在临时安置的床上，依旧昏迷。那个被封印的粉色光团则放在百里辉的实验台上，各种探测器正对着它进行全方位扫描。
我们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和那诡异的粉色光团，面色凝重。
“看来，我们不小心，捅到了一个‘网红流水线’下的黑暗作坊。”金福禄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就是生产线上的‘核心芯片’？”
“不仅仅是芯片。”百里辉指着分析图谱，“它含有生物组织特征，有自我复制和进化的潜在设计，能深度绑定宿主神经系统，汲取转化特定情绪能量……这技术，绝非莲媞一个人能搞出来的。背后，很可能有一个组织，在进行系统性的‘人体改造’和‘能量采集’实验。”
我点点头，看着昏迷的李薇，又想起商场里那个晕倒的女孩，以及网络上可能更多类似遭遇的粉丝。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收集能量那么简单。”我缓缓说道，“利用网红经济，大规模筛选、植入、测试这种‘残蜕’，观察其与普通人交互的反应，收集海量数据……这更像是在为某种更大规模的‘应用’做准备。”
是想制造一支被控制的“魅惑军团”？还是为了某个更庞大的仪式或阵法积累“情绪燃料”？亦或是……刘文“渡河”计划中，关于“意识”层面操作的某种试验？
无论哪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得立刻通知郑老板和郭祖。”我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牵扯更广。”
窗外的城市，霓虹依旧。网络之上，光鲜亮丽的网红们继续展示着她们的“美好生活”。然而，这浮华之下的阴影，正悄然张开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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