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低头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那些熟悉的街道、楼宇，还有此刻正站在草地里望着天空的身影，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我们要是失败了，或许还有地方可去，可林雪、你爸妈、我爸妈，还有……”话说到一半，她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片刻，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泛起湿意：“哈哈，真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联手。更没想到，我苏薇也有放不下的人，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让我舍不得的人。”
李裕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无尽的天际，任由她的声音在符文泡泡里轻轻回荡。
符文泡泡划破云层，风声在耳边呼啸。苏薇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裕，语气复杂难辨：“太子殿下，我恨你——或者说，我曾经好恨你。”
李裕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如古潭，语气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贵妃娘娘，这话，难道不该我说吗？是谁平定叛乱，还天下太平？是谁削平藩镇，稳固江山？是谁开通漕运，通济四海？”
“是你。”苏薇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
“是谁宵衣旦食，整顿吏治，陈清海内？”李裕的目光仍停在她身上，追问不休。
“是你。”苏薇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我刚进宫那年，路过你的丽正殿前。你才二十岁，槐花落满了明黄衮服，你坐在阶前弹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符文泡泡在云层中平稳穿行，苏薇望着窗外飞逝的云海，语气里满是感慨：“我苏薇，当年也算倾国倾城，才艺无双。可你呢，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百般讨好、费尽心思，在你眼里却一文不值。太子殿下，那时候的我，不过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罢了。”
李裕闻言，忽然低笑出声，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证明你能颠覆我的江山，证明你能把我踩在脚下，是吗？”
苏薇也笑了，眼底却藏着一丝怅然：“可你呀，何曾真正低过头。殿下，你当年不是宫斗输给我，是输给了你自己的傲。你要是稍微不那么执拗，不执着于毫无污点的名声，那皇位于你不过探囊取物；你要是不那么傲，给那些世家门阀留一条活路，他们又怎么会联手反你？”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我错了，我是颠覆江山的罪人，我认。可殿下，若你当年能少几分傲气，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输了，自然认。”李裕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刻入骨髓的骄傲，哪怕时隔多年，也未曾消减半分，“落得身死业消的下场，我认。但金陵苏小棠，确实值得我高看一眼。至于贵妃娘娘苏薇——”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哈哈，不过是只搅弄风云的野狐狸罢了，哪里配得上？”
苏薇没有反驳，只是缓缓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许久才轻声吐出三个字：“李子涵，谢谢。”那声音很轻，却似卸下了千斤重担，在符文泡泡里轻轻飘散。
李裕站在北冰洋上空，下方磅礴的灵脉如巨龙般从冰盖下喷涌而出，带着陌生的狂暴气息。他眉头紧蹙，沉声道：“这不是地球的灵脉。”
“下去看看。”苏薇眼神凝重，语气果断。
李裕操纵着符文泡泡，从高空径直坠落，狠狠撞向冰层。数千米厚的冰盖本是人类难以触及的绝境，可在符文泡泡的力量面前，却如薄纸般脆弱。
泡泡裹挟着汹涌的灵脉，一路向下沉去。
冰面上瞬间裂开一个巨大的冰洞，寒气与灵脉交织着向上翻涌。周围的灵脉越来越强盛，却奇异地没有对李裕产生丝毫排斥，反而似有某种牵引，指引着泡泡前行。
符文泡泡硬生生钻透冰盖，沉入万米深海。本应漆黑无光的海底，此刻竟化作光的海洋，无数幽蓝的光芒在水中流转、闪烁，将深海映照得如梦似幻，神秘而诡异。
幽蓝的光海深处，灵力愈发狂暴，仿佛有无尽能量在海底躁动。
顺着那股牵引之力望去，海底中央竟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光洞——它直径足有数百米，边缘流转着金银交织的异光，磅礴的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从洞口疯狂喷涌而出，搅动得深海暗流汹涌，连符文泡泡都在微微震颤。
光洞内部隐约可见繁复的纹路，似符文又似星图，散发着不属于地球的古老气息，每一道灵力波动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压。
“就是这里。”李裕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催动符文泡泡。淡金色的光纹瞬间暴涨，泡泡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暗流，径直朝着那巨大的光洞冲去。
周围的幽蓝光海被灵力卷成漩涡，光洞的吸力骤然增强，无数细碎的光点被卷入其中，而符文泡泡裹挟着两人，毫无阻滞地穿透了光洞边缘的异光屏障，瞬间消失在那片璀璨而危险的光晕之中。
穿过光洞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没有预想中的混沌，而是一片悬浮着亿万星点的虚空，无数泛着琉璃光泽的锁链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笼罩着前方的巨型光球，那光球正是被层层束缚的地球！
“这是天界的锁星链！”李裕瞳孔骤缩，指尖抚过身旁一根锁链，冰凉的触感中透着上古灵力的厚重，“竟有人以锁星链布下困阵，想把整个地球炼化成洞府！”
锁链之上刻满了上古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流转着幽光，源源不断地抽取地球灵脉，同时将外界的狂暴灵力注入地核，正是这股力量引发了灵脉暴走与板块动荡。
话音未落，锁星链突然剧烈震颤，无数符文同时亮起，一道足以撕裂虚空的威压扑面而来。李裕不再迟疑，猛地挣脱符文泡泡的庇护。
九道震得虚空嗡嗡作响的兽吼尚未平息，九只守护灵兽已从阵眼灵光中凝形——青鳞巨蟒；金翅大鹏，玄武，独角麒麟，幽冥白虎，赤瞳灵狐，余下三只灵兽喷吐极寒玄冰。
“根本不是对手！”苏薇刚抬手凝聚紫色光刃，赤瞳灵狐已瞬移至她身前，利爪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她强忍神魂撕裂般的剧痛，侧身翻滚避开幽冥白虎的毒牙，却被毒藤缠上脚踝，腐蚀之力顺着经脉蔓延，灵力瞬间溃散大半。不等她挣脱，极寒玄冰已冻住她的半边身躯，寒气侵入肺腑，让她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李裕的处境更是凶险万分。青鳞巨蟒的雷霆吐息直轰面门，他挥出的灵力利刃被雷电击碎，余波震得他胸口凹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锁星链上瞬间蒸发。
金翅大鹏的烈焰羽毛如陨石般砸落，他撑起的金光护罩只坚持了三息便布满裂纹，后背被烈焰灼烧得皮肉焦糊，疼得他浑身痉挛。
两人被迫背靠背蜷缩在虚空之中，灵兽的攻击如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每一次抵挡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苏薇的左肩被麒麟的独角刺穿，鲜血顺着独角滴落，在虚空中凝成血珠又被烈焰焚尽；
李裕为了护住她，硬生生受了巨拳灵兽一击，肋骨断裂数根，脏腑移位，连催动灵力都变得断断续续。赤瞳灵狐趁机攻向李裕的神魂，他眼前一黑，险些坠入虚空乱流，全凭最后一丝意念撑着没有倒下。
九只灵兽步步紧逼，威压越来越强，两人的灵力已濒临枯竭，伤口流出的鲜血在身下汇聚成一片猩红，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苏薇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灵兽的嘶吼和自己沉重的喘息，。
虚空之中，苏薇的气息已微弱到极致，肩胛骨碎裂、肩头被独角洞穿、半边身躯冻僵，鲜血顺着残破的衣袍不断滴落，在虚空中化作转瞬即逝的血雾。
可当她看到李裕被玄甲神龟撞得脏腑移位，左臂垂落、嘴角溢血，却仍死死挡在她身前时，眼底突然燃起一簇决绝的火光。
“吼——！”
一声震彻寰宇的狐鸣划破虚空，苏薇周身爆发出璀璨到刺眼的紫色灵光，残破的身躯在灵光中急剧膨胀，毛发疯长，九条蓬松巨大的狐尾如星河倒卷般展开，每一条尾尖都燃烧着幽紫色的魂火。
她化作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身躯庞大到足以遮蔽半边虚空，狐眸赤红如血
李裕瞳孔骤缩，刚想开口，便被苏薇猛地扑了过来。她的狐爪带着温热的灵力，一把将他单薄的身躯死死护住，随即狠狠朝着光洞的方向推去——那是离开锁星链阵法的唯一通道！
“苏小棠！”李裕目眦欲裂。
而就在苏薇推开李裕的瞬间，九只守护灵兽已然扑来。
青鳞巨蟒的雷霆獠牙狠狠咬在她的狐尾上，鳞片撕裂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幽紫色的魂火瞬间黯淡几分；
金翅大鹏的利爪穿透了她的脊背，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大片虚空；玄甲神龟的巨足狠狠碾在她的前肢上，骨骼碎裂的脆响与灵兽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赤瞳灵狐的利爪抓瞎了她的一只狐眸，神魂撕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九只灵兽如疯魔般撕咬、践踏，九尾天狐庞大的身躯在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九条狐尾被生生扯断三条，紫色灵光不断溃散，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可苏薇依旧死死撑着，用残破的身躯挡住灵兽的追击，狐眸死死盯着被推向洞外的李裕，嘴角溢出的鲜血勾勒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太子殿下……”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却穿透了灵兽的嘶吼，传入李裕耳中，“我欠你的……今日，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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