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单膝跪在滚烫的塑胶地上，汗水混着尘土糊了一脸，浅绿色的眼瞳空洞地望着前方那颗滚动的网球，巨大的疲惫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猩红的血丝早已褪尽，只剩下透支后的灰败。
输了……拼尽全力，燃烧生命般的一击……还是输了……连一分都没拿到……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切原茫然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平静无波的深黑眼瞳里，镜片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看不清情绪。
“输一场而已。”
凛司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未来，你还会挑战我的吧？”
切原愣住。
他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手，又顺着那手臂，看到凛司的右手腕——那是硬接他最后那记搏命赤目发球留下的痕迹。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咙口，混杂着不甘、屈辱，还有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不服输的火星。
他猛地一咬牙，伸手死死抓住凛司的手！
“当然！”
切原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借着凛司的力道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才站稳，浅绿色的眼瞳死死盯住凛司，“下次！下次我一定赢你！你给我等着！”
凛司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我等着。”
“切原！”柳莲二和毛利寿三郎快步走了过来。
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切原苍白汗湿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臂，“刚才的‘赤目状态’，具体感受？视力模糊？肢体失控？意识是否清醒？”
毛利也收起了一贯的懒散，火红的眉毛拧着：“小海带，你刚才那样子，可有点吓人啊。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嗷嗷叫着要撕人，真没事？”
切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回想起刚才那种血液冲头、力量狂暴却夹杂着撕裂般剧痛的感觉，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就……就是特别生气！特别想赢！然后……眼睛就红了……力气变得特别大！但……但身上很痛！像要炸开一样！脑子……脑子好像也有点不清楚……”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里带着后怕，“神崎……神崎他说我……有病……像幸村部长那样……”
“噗！”毛利没忍住笑出声，随即在柳和真田扫过来的目光中赶紧捂住嘴。
柳莲二镜片后的目光转向凛司，带着询问。
凛司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声音平稳清晰，如同在宣读实验报告：“情绪剧烈波动导致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等应激激素分泌量激增，远超生理承受阈值。长期反复，确实会极大增加心血管系统及神经系统的器质性病变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切原惊疑不定的脸上，“建议尽快去医院做详细的心血管和神经功能检查，排除潜在风险。”
“器……器质性病变？！”
切原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绝……绝症？！我……我真的要像部长那样住院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不能打球的恐慌比刚才输掉比赛强烈百倍！
“噗嗤——”
毛利这次实在没憋住，笑得肩膀直抖，“小海带！神崎小弟吓唬你呢！哪那么容易就绝症！不过……”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这动不动就炸毛、红眼、玩命的性子，确实得改改！不然哪天血管真爆了，或者肌肉拉伤到报废，那可就真打不了球了！”
切原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凛司：“你……你骗我？！什么绝症？！你就是为了让我害怕！不敢跟你拼命？！”
他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神崎凛司！你这个混蛋！阴险！狡诈！”
凛司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镜片边缘掠过一丝狡黠的反光：“战术而已。”
他声音依旧平静，“不过，控制情绪，避免过度应激，对你的健康和网球生涯，百利而无一害。下次再红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切原气得发红的脖子，“……真田副部长的铁拳，可能比医院更有效。”
切原：“……”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帽檐低压、脸色黑沉的真田，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只剩下憋屈的嘟囔，“……知道了！啰嗦！”
……
“正选选拔赛最终结果！”
真田弦一郎低沉威严的声音在球场中央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
他目光如炬，扫过列队的队员，“柳莲二,毛利寿三郎,仁王雅治,神崎凛司,丸井文太,胡狼桑原,真田弦一郎以上七人，为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新一届正选队员！”
名单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
丸井文太吹了个粉红色的泡泡，得意地冲旁边挤眉弄眼。
胡狼桑原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
仁王雅治白毛脑袋晃了晃，狐狸眼里带着点“意料之中”的玩味。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无波。凛司微微颔首，镜片反射着阳光，看不清眼神。
落选的队员脸上难掩失落，尤其是几个三年级的老队员，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六个土黄色的身影。
大岛健人用力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宫下正树深深叹了口气。
“两周后！”
真田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暑期强化集训！地点，轻井泽！所有正选队员，必须参加！非正选队员，自愿报名，但训练强度与正选一致！迟到或缺席者……”
他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后果自负！”
“是！副部长！”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对集训的期待和对真田铁腕的敬畏。
切原赤也站在队伍末尾，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浅绿色的眼瞳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死死盯着凛司的背影。
集训……轻井泽……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要赢！一定要把那个银毛混蛋踩在脚下！成为真正的正选！
期末考试成绩单像雪花一样发了下来。网球部休息室里，气氛有些诡异。
“哇！丸井前辈！你数学居然及格了？！”
“切！小意思！本天才稍微用点心而已！”
“嗯，还好。”
一片喧闹中，切原赤也捏着自己那张薄薄的成绩单，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彻底黑成了锅底。
国语：38。数学：42。英语：29。社会：35。理科：31。
鲜红的数字像一个个嘲讽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切……切原赤也！”
柳莲二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平板屏幕上切原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汇总，“全科……不及格？！你是网球部……唯一一个？！”
“噗——！！！”
丸井文太一口泡泡糖喷了出来，差点糊到旁边胡狼的脸上，“全……全科？！小海带！你脑子被网球砸傻了吗？！”
“切原……”胡狼桑原黝黑的脸上肌肉抽动，眼神复杂。
仁王雅治吹了个无声的口哨，狐狸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噗哩~赤也小弟，你这成绩……是想挑战副部长的铁拳制裁记录吗？”
切原赤也涨红了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抢过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梗着脖子吼道：“吵……吵什么吵！考试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打网球又不用考这些！”
他心虚地瞟了一眼门口，生怕那个黑脸煞神突然出现。
凛司坐在角落的长凳上，慢条斯理地收起自己那份全优的成绩单，放进深蓝色的文件夹里。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切原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他合上文件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硬质的封面。
暑假……两个月。
集训是提升团队协作和实战经验的机会。
但个人能力的短板……速度、体力、力量……还有那些新构思，他需要更高效地利用每一分钟。
窗外，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蝉鸣聒噪。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暑假，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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