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是伟大院。
一辆辆尾号为单数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门口的哨兵站姿愈发笔挺。
他们心里清楚,这种阵仗,意味着长委会即将召开。
此刻,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这片院落里,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话语,都可能影响一个人的前程。
这里的每一位来者,都有能力在无形中改写他们的命运。
这一点,无人质疑。
尽管他们隶属武警内卫序列,可今天到来的每一位人物,
手中握着的权力,足以让他们的人生轨迹彻底偏转。
而这,也正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渴望接近的力量。
此时,沙瑞金立于窗边,
望着陆续进入的车辆,心头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目标看似已达——赵立春倒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奇怪的是,肩上的担子却比以往更沉。
他原本设想的是:借李达康之手,将汉大帮连根拔起;待局势稳定后,再顺势收拾李达康。
如此一来,汉东便真正成了他说了算的地方。
但现实,并不如愿。
大敌虽除,余势未清。
秘书帮与汉大帮依旧盘踞不动,高育良、李达康、祁同伟三人无一落马。
高育良升任升长,地位稳如磐石;
祁同伟接掌证法委疏计一职,更是如虎添翼。
这局面,反而让他陷入被动。
身为班长,理论上统领全局,实则举步维艰。
高育良不必多说,作为升长,
在体制层级上与他平起平坐,名义上他排第一,实则只能称同事。
要动此人?几乎不可能。
至于祁同伟,那就更棘手了。
如今执掌证法系统,虽不及当年高育良门生遍布,
但其势力早已悄然渗透至公检法各环节。
不说别的,单看大陆集团一事便可窥见全貌——
身为疏计的他竟插不上手,最后只得亲自找公安厅长交涉。
而那位赵东来,形同虚设,毫无回应。
这般境地,怎能不让人心头发紧?
这一切的背后,站着同一个名字:祁同伟。
正是他的存在,让整个格局变得微妙且压抑。
而自己这位疏计,在对方面前,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本不该是他操心的事,现在却不得不亲自过问。
哪怕事情确由祁同伟主导,按理也应通个气、留几分余地。
可偏偏,连这点基本尊重都未体现。
这才是沙瑞金心中最难以释怀之处。
他不能明说,也不能发作,唯有暗中筹谋应对之策。
否则,一旦威信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他从不挂在嘴边,但心里比谁都明白。
归根结底,问题出在高育良仍稳坐高位。
若此人真全力出手,局面只会更加复杂。
届时压力翻倍,绝非今日可比。
那是他极力避免的情景。
眼下,他只专注一件事:
推动房产改革试点落地,做出可见政绩。
以此为突破口,逐步清算祁同伟背后的旧账。
眼下祁同伟表面干净,可那背后藏着的往事,
哪一件不是悬而未决的雷?
这事,远没到收场的时候。
而此刻的祁同伟,正坐在驾驶座上,载着高育良一同前来。
车内气氛轻松,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老师,这次我给您争取了不少时间,您那边都安排妥了吧?
长委会上,大陆集团的事应该能压下来。
常成虎那块儿,也会有人出来顶责。
我刚得的消息——毕竟牵扯到咱们汉东的脸面,不能再往外扩了。”
这话讲得直白又克制,意思也很清楚:
此事边界已定,点到为止。
再多一步,风险太大。
对祁同伟而言,当前已是极限。
并非没有手段继续推进,而是根本不需要。
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拖住,稳住。
无论上面巡视组,还是内部各方,利益在此刻高度一致。
谁都不愿掀开那层底牌。
对常成虎的事依旧在封锁消息,否则的话,
骆山河最终也难辞其咎。
作为巡视组的组长,他对整件事拥有主导权,
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先不说别的,一旦事情闹大,
他这个组长首当其冲就是第一责任人。
尽管地方上的责任更重,
但他身为巡视负责人,若没有实际处置能力,
这事就说不过去。
所以目前整个巡视组也选择沉默,
为的就是不让事态波及骆山河。
此刻高育良听完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以眼下的局面来看,
汉东的发展走向,他是真正的第一把手。
房产改革试点一旦崩盘,断送的不只是政策,
更是他的政治前程。
这一点,他心如明镜。
其实这件事和祁同伟关系并不深,
背后所有的动作,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保他——高育良。
道理就这么简单,其他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寝食难安的,是这个房产试点能否平稳落地。
这段时间他并非无所作为,
而是一直在暗中紧盯局势,
悄悄引导方向,力求将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
直到如今,局面才终于被理顺得差不多了。
这时祁同伟问起,高育良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自得。
他看了祁同伟一眼,嘴角含笑地说道:
“你老师还没糊涂到家,要是这么久还摆不平,
那我这些年不是白混了?放心吧,
眼下汉东的局面,影响已经压到最低。
我们绝不会成为那个出头的靶子。”
祁同伟闻言,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当他们并肩走下轿车、步入大楼时,三楼窗边的沙瑞金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冷冷地哼了一声。
随着祁同伟与高育良一同踏入会场,原本喧闹的大厅竟罕见地安静了一瞬。
对他们而言,眼前这两位可都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物。
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
在座的常委们都不敢轻易得罪。
一个省韦副疏计,一个升长,手握实权,地位显赫。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只要稍有动作,整个汉东都要为之震动。
这些人怎能不放在心上?
不过也有例外。
有些人眼看就要退休,
对权力之争早已淡然,面对这两位大佬自然也就少了顾忌。
毕竟再无直接利害关系,此时说话反倒轻松坦荡。
见到二人进来,有人便笑着开口打趣:
“同伟啊,你来常委会也不是头一回两回了,
怎么今天还得让你老师带着进门?
是胆怯了还是害羞?我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
可没你这么拘谨,直接就坐主位上了!
一点不客气,你也该学学我这劲儿!”
说话的是常务副升长唐建,
一位即将退居二线的老资格干部,地道的“老汉东人”。
此前刘升长长期请病假,只在开会时露个脸,
省府日常事务基本由他主持。
但他人已到站,升迁无望,
这次高育良顺利接位,他也乐得清闲自在。
再加上职务相近、利益一致,
自然而然就跟高育良走得近些。
再说祁同伟,在场不少人可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能进这个常委班子的,
大多是在汉东深耕多年的老面孔,少数几位是从外调入。
而祁同伟几十年来始终在这片土地上辗转腾挪,
彼此之间早就是熟得不能再熟,抬头不见低头见。
因此此刻面对他,大家也都显得格外亲热自然。
听到唐建调侃,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轻笑。
可祁同伟可不是好拿捏的角色,
他瞥了唐建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先给高育良拉好椅子,自己落座后,
才慢悠悠地开口:
“老唐啊,别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
当初你头一回来常委会,还是扩大会议,来做汇报。
你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闭着眼坐在疏计位置上背稿子。
那时候疏计站在你身后,你愣是没察觉。
等你睁眼一看——满屋子人都盯着你,知道当时疏计说什么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竖起了耳朵。
要说起这位唐建,那可真是个老资格了。
当常委都快十年了,虽然不像某些政坛风云人物那样锋芒毕露、频繁出镜,但他这份沉得住气的性子,反而让他在圈子里扎得更深。
升迁虽慢,分量却不轻——在整个汉东,谁不知道唐建是个有根基、有底气的人物?
只是他早年的一些事,外人知道的不多。
今天这顿饭局上,大伙儿喝得轻松,话头一转,就聊到了他身上。
“同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练练催着,语气里满是好奇。
“就是啊,同伟,快讲讲,老唐这号人还能有啥稀奇事儿?”旁边有人接话,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达康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等着听下文。
这种带点趣闻性质的旧事,谁不爱听?哪怕是身居高位的人,也免不了对这类“掌故”心生兴趣,李达康也不例外。
而祁同伟呢,只是笑,不说,眼睛还故意往唐建那边瞟。
这一来二去,唐建自己坐不住了,摆摆手,一副“你们爱听就听”的模样说道:
“这有什么好藏的?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年我第一次在常委会汇报,站那儿背材料,周强疏计就坐在我后头。
等我念完一遍,他拍拍我说:‘小唐,一遍就够了,我们都听清了。
’结果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我不知不觉坐在了疏计的位置上,闭着眼背稿,压根没察觉人都到齐了。
就这么着,我在一把手的位子上,开了人生第一场常委会。”
说完自己先乐了,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这种事,别说汉东,放全国也没几个敢想的。
如今当事人就在眼前,活生生地讲出来,谁能忍住不笑?
正热闹着,门被推开,沙瑞金走了进来。
看见屋里笑成一片,便笑着问: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跟捡了元宝似的。”
这话一出,刚才还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尽,但气氛已然不同。
毕竟,沙瑞金不一样。
他刚来汉东那天,一句话就冻结了所有干部任免程序。
虽说常委班子暂时未动,可谁都明白——风暴迟早要来。
这个位置,太关键了。
它是权力的核心,是决定命运的地方。
一旦出局,曾经的一切地位、影响力,顷刻化为泡影。
这群早已习惯掌控局面的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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