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父亲的审视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休息日，秋意渐浓，天空高远。王家的气氛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今天，是赵志强正式上门的日子。
这件事，王超在前两天特意抽空去了趟钢铁厂，找到了在炉前忙碌、满脸烟灰的父亲王建国，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王建国听完，沉默地抽了几口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最后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休息日会在家。
此刻，李秀兰一大早就开始在小灶边忙碌起来。虽说公共食堂能提供基本伙食，但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还是想在家里好好招待一下未来的女婿。王超心领神会，早早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一条肥美的草鱼和十几个鸡蛋，还有一小把新鲜的韭菜。
“妈，这些您看着做，好歹添两个菜。”王超把东西递过去。
李秀兰看着水灵灵的食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这下就体面多了。”
她利落地系上围裙，开始在小灶台前忙活。先把草鱼刮鳞去内脏，切成厚块，准备做个红烧鱼。又把韭菜洗净切段，和鸡蛋一起炒个香喷喷的韭菜鸡蛋。小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诱人的香味，这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吃食堂的年月里，显得格外难得。
王红更是紧张，在屋里和厨房之间来回走动，一会儿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角，一会儿又探头往门外看，坐立不安。
王超看着觉得好笑，安慰道：“姐，放松点，志强哥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人。”
王红嗔怪地瞪了弟弟一眼，脸颊却更红了。
王建国则依旧沉默，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慢悠悠地抽着旱烟，目光偶尔扫过厨房方向飘出的炊烟，又看看门口，看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家人都知道，他越是沉默，心里想的就越多。
约莫上午十点钟，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一个略显拘谨的男声：“请问，这里是王红同志家吗？”
王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来，李秀兰赶紧擦擦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王超则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赵志强。他今天显然精心收拾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头发理得短短的，显得格外精神利落。他手里提着两包用黄色油纸包着的东西，一看就是点心。看到王超，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紧张而诚恳的笑容：“王超同志，你好。”
“志强哥，来了，快请进。”王超笑着将他迎进门。
赵志强一进院子，先是对着站起来的王建国和李秀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您们好！我叫赵志强，是红……王红同志的同事。”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秀兰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哎，好孩子，快进来坐，别客气。”她一边招呼，一边迅速打量着赵志强，见他身姿挺拔，相貌周正，眼神清亮，第一印象便好了几分。厨房里适时飘出的饭菜香，更给这份见面添了几分暖意。
王建国也站起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在赵志强身上停留了几秒，说了句：“坐吧。”
王红红着脸，低着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赶紧接过赵志强手里的东西，小声说：“你……你怎么还带东西……”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赵志强忙道。
众人落座，王超帮着倒茶。一开始，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和沉闷。李秀兰作为主心骨，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始问一些家常问题，多是王超之前已经了解过的情况：家里几口人，父母身体如何，弟弟妹妹上学情况，在部队待了几年等等。
赵志强一一认真回答，坐姿笔挺，双手放在膝盖上，语气恭敬而坦诚。说到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带大他们兄妹三人时，他的眼神有些黯淡；说到在部队的经历和立功受奖时，他语气平静，没有炫耀，只说是应该做的；说到现在的工作，他表示一定会尽职尽责，保护好厂里的安全。
李秀兰边听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切。这小伙子，看着确实踏实，不浮夸，经历也清白。
王建国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抽烟，偶尔抬眼看看赵志强，很少插话。但他听得很仔细，尤其是当赵志强说起在部队负责后勤保障，如何精打细算管理物资，以及现在在保卫科如何处理一些工人之间的摩擦时，他浑浊的眼睛里会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光亮。
王超在一旁观察着，他知道，父亲这是在考察赵志强的品性和能力。对于一个沉默寡言、注重实干的老工人来说，花言巧语远不如踏实肯干、明白事理来得重要。
聊了一会儿，李秀兰起身去厨房张罗。没多久，饭菜的香味越发浓郁。等到饭菜上桌时，赵志强明显愣了一下——除了从食堂打回来的米饭和青菜，桌上竟然还摆着一盆色泽红亮的红烧草鱼、一盘黄绿相间的韭菜炒鸡蛋和一碗海带排骨汤！这在普通人家可是过年过节才有的待遇。
“伯母，这……这太破费了……”赵志强有些局促不安。
“不破费，不破费，”李秀兰笑着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家里正好有，你第一次来，尝尝伯母的手艺。”
王刚从外面野回来，看到满桌好菜，欢呼一声就扑到桌边。王玥也乖巧地坐好。这顿丰盛的午餐，顿时让气氛更加温馨融洽。赵志强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李秀兰不断的夹菜和王超的引导下，也渐渐放松下来。
王建国话依然不多，但吃饭时，也难得地给赵志强夹了一筷子菜，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个举动让在座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态度。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赵志强便起身告辞。王红送他到大门口，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王红才红着脸回来。
人一走，李秀兰就迫不及待地问王建国：“他爸，你觉得咋样？”
王建国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看着是个实在后生，像棵敦实的树苗，根子正。家里是难点，但只要人立得住，日子总能过起来。”这便是认可了。
王超和母亲、姐姐相视一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姐姐的终身大事，迈过了最关键的第一道门槛——父母的审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他们自己去走了。秋日的阳光洒满小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温暖而踏实，仿佛也预示着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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